3602室，吕子乔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紧紧搂住周景川的肩膀，脑袋凑得极近，几乎要贴到对方脸上，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里满是恳求的光芒：“景川，你是我最好的兄弟，铁哥们儿，我明天去面试，你肯定会无条件支持我的，对不对？有你的支持，我心里也踏实点！”
周景川不动声色地轻轻拍开他的手，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没了之前在酒吧里的调侃笑意，多了几分严肃认真的神色，语气也沉了下来。
“你也不信我？”吕子乔的肩膀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垮了下来，语气里满是难以掩饰的失落和委屈，“连你都觉得我成不了明星，实现不了我的演艺梦想？”
“不是不信你这个人，是不信你碰到的这所谓‘星探’和那家来路不明的‘公司’。”周景川拉着他坐到柔软的沙发上，语重心长地开始给他科普其中的门道，“子乔，你用点心好好想想，正规的大型演艺经纪公司，哪会随便派星探在人来人往的地铁里随便拉人？真正专业的星探，要么紧盯各大艺术院校的表演系、舞蹈系，要么蹲守各类选秀节目的海选现场，要么关注那些在网络上有一定曝光度、有粉丝基础的素人，哪有像捡垃圾一样蹲在地铁里碰运气捡‘潜力股’的？这根本不符合行业逻辑。”
诺澜端着两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温水从厨房走过来，轻轻递给他们，柔声补充道：“而且你说的那家‘红彤彤演艺经纪公司’，听名字就透着一股不正规的味道，说不定就是打着‘造星’的旗号，实际上专门骗取新人的签约费、培训费、包装费。我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过很多类似的案例，很多年轻人抱着一夜成名的明星梦，稀里糊涂签了合同，交了一大笔钱，最后不仅没拿到任何演艺资源，还被公司以违约为由倒追巨额违约金，搞得身无分文，甚至背上债务。”
周景川接过水杯，指尖感受到温热的触感，继续有条有理地分析：“还有那些所谓的‘星探’，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什么‘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外形条件绝佳’‘保证让你半年内出道走红’‘资源随便挑’，其实全都是精心设计的话术。他们就是精准抓着你这种想一步登天、急于求成的心理，先把你哄得晕头转向、飘飘然，让你对他们深信不疑，等你签了合同，交了钱，他们就开始敷衍了事，各种承诺都兑现不了，最后卷钱跑路都有可能，到时候你连人都找不到。”
他顿了顿，看着吕子乔依旧紧绷着脸、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服气的样子，又语重心长地补充道：“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公司是真的，没有骗人，你知道娱乐圈里新人出道有多难吗？没有强大的背景支撑，没有雄厚的资本运作，没有优质的资源扶持，光靠一张脸，顶多就是个跑龙套的小透明，在各种剧组里演路人甲、背景板，还得忍受各种不公平的待遇和潜在的潜规则。你所幻想的那种‘辉煌演艺事业’，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骗局的开端，是个无底洞。”
诺澜也在一旁轻轻点头，附和道：“子乔，我们不是想故意泼你冷水，打击你的梦想，只是不想看到你被人骗，白白遭受损失。如果你真的发自内心喜欢演戏，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可以从正规的途径入手，比如去各大剧组的招聘信息里找群演的机会，积累实战经验；或者报个专业的表演培训班，系统学习表演技巧，提升自己的能力，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来，总比轻信这些来路不明的‘星探’靠谱得多。”
周景川拍了拍吕子乔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兄弟，有梦想是好的，敢于追求梦想也值得肯定，但必须脚踏实地，认清现实。别被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冲昏了头脑，到时候被骗了钱不说，还会严重打击自己的心态，甚至对这个行业产生阴影，得不偿失啊。”
吕子乔梗着脖子，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的辩解，声音也低了几分：“可...可是万一我碰到的这个是真的呢？是我运气好，真的被星探发掘了呢？我真的在报纸上看见过他们的广告，上面把公司说得有模有样的，还有各种成功案例呢！”
周景川放下手中的水杯，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严肃地反驳：“广告能说明什么？现在花钱就能在各种报纸、网站上登广告，骗子公司最擅长的就是包装自己，把假的说得跟真的一样，做得天衣无缝，就是为了迷惑你们这些想走捷径的人。你看到的那些所谓‘成功案例’，说不定都是编出来的，或者是找来的托儿，根本不能信，那就是他们用来钓人的诱饵。”
诺澜也柔声劝道：“子乔，我们不是要否定你的梦想，只是希望你能多留个心眼，保持理性。就算真的有广告，也不能证明公司是正规合法的。你可以先在网上查一下这家公司的工商资质、注册信息，看看有没有相关的不良记录和投诉案例，或者问问懂行的朋友，确认清楚情况再去也不迟啊，没必要这么急于求成。”
“我还是觉得我碰到的和你们说的那些骗子不一样，这次肯定是我的机会来了。”吕子乔固执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得有些一意孤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不管怎么样，我都打算去看看，不亲眼确认一下，不亲自去试一次，我不甘心，就算是骗局，我也要亲自揭开它的真面目！”
周景川和诺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无奈。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态度如此坚决，再多的劝说恐怕也无济于事，反而可能引起他的反感，只好暂时不再开口，各自沉默着。
周景川沉默了片刻，悄悄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给柳心雨发去一条信息：【立刻帮我查一下“红彤彤演艺经纪公司”的详细底细，包括工商注册资质、公司背景、法人信息、过往经营记录，还有有没有涉及诈骗、纠纷等不良记录，越详细越好，尽快回复我。】
柳心雨是周家多年前收养的孤儿，今年刚满19岁，不仅是周景川的专属司机，更是他最信任、最得力的情报收集者和贴身护卫。周家对她悉心培养，供她读书学习各种技能，周景川更是亲自教她武艺——她天生根骨极佳，悟性又高，不仅练得一身精湛柔术，凌厉的泰拳也颇具火候，实力不容小觑。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主仆关系，实则更像是亲密无间的亲兄妹，亦是亦师亦友的特殊存在。只是这姑娘性子极为内向腼腆，平日里向来少言寡语，沉默寡言，但做起事来却极为稳妥可靠，细致周到，从未出过差错。
发完信息，周景川迅速收起手机，再次拍了拍吕子乔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妥协，又夹杂着一丝警告：“随便你吧，反正该说的道理我们都已经说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到时候别真被骗了，还傻乎乎地帮人家数钱，哭都来不及就行。”
诺澜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忧地补充道：“要是你真的要去，一定要记得保持高度警惕，千万不要轻易交任何费用，也不要随便签任何看不懂、没弄明白条款的合同。有任何不对劲的情况，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第二天一早，吕子乔攥着那张被他反复摩挲得皱巴巴的名片，按照上面印着的地址，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绕了好半天，总算找到了那家藏在一栋老旧居民楼里的“红彤彤演艺经纪公司”。那是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门口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只有一张打印出来的纸贴在墙上，写着公司名字。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紧张和激动，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一只浑浊的眼睛从缝里探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吕子乔。吕子乔也赶紧探进脑袋，一脸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讨好地问道：“呃……你好！请问这里是红彤彤演艺经纪公司吗？我是昨天被星探发掘的，今天来面试，我找闪电侠，闪小姐。”
房间里，一个身材肥胖女人正埋首翻着一叠杂乱无章的资料，头也没抬，声音沙哑地说道：“让我看看……我的名字是不是……哦！闪电侠，没错，我就是。进来吧，别在门口磨蹭。”
吕子乔推门走进房间，一股混杂着烟味、食物残渣味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房间里布置得极其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两把掉漆的椅子，墙角还堆着一堆杂物，显得杂乱不堪。他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眼神四处打量着：“呃……请问，您就是闪……闪小姐？”
闪电侠往椅子上一靠，身体几乎陷进宽大的座椅里，她夹着一根点燃的雪茄，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上下扫视着吕子乔，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像个木头桩子。赶紧找把椅子坐下，你这一直站着，只会把腿短的缺陷暴露得一览无余，傻小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吕子乔慌忙找了旁边的椅子坐下，屁股只敢沾一点椅边，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准备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吕子乔……咳咳……我是来面试的。”
闪电侠猛吸一口雪茄，对着吕子乔的脸就直接吐了个大大的烟圈，烟雾瞬间笼罩了吕子乔，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再说一遍！声音大一点，有气无力的，一点自信都没有，这样怎么当明星？观众看了都得睡着！”
吕子乔连忙挺直腰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坚定一些，带着几分刻意的激昂：“我叫……嗯！吕子乔！我从小就有一个明星梦，希望能在您的公司得到机会！”
“砰！”闪电侠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吓得吕子乔一哆嗦，她直接打断他的话，声音陡然提高：“不用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根本不在乎你叫什么名字！来我们这儿面试的人，开场白都是这一套，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在我听来全一个样！有没有点新鲜的东西？是不是太紧张了？来根烟放松下？”说着，她从桌兜里摸出一盒廉价香烟，推到了吕子乔面前。
吕子乔连忙摆手，脸上堆起尴尬又僵硬的笑容：“呃……谢谢闪小姐，我不抽烟，抽烟有害健康，影响形象。”
闪电侠冲着吕子乔勾了勾手指，脸上露出一丝神秘兮兮的笑容：“偷偷告诉你，我们公司明文规定上班时间不准抽烟，不过谁让我是老板呢！规矩都是我定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哈哈！”她得意地大笑起来，笑声粗犷刺耳。
吕子乔坐在椅子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束手束脚，脸上努力堆着傻气又讨好的笑容：“说实话，我现在真的特别兴奋，特别激动，我从小就梦想着能成为一名演员，现在聚光灯下，被所有人关注。”
闪电侠重新坐回椅子，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带着点不屑一顾的笑道：“哼，谁不是呢！想当明星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别以为有张脸就能当明星。”
说着，她从桌下拎出一个包装简陋的特大号汉堡，粗鲁地拆开包装纸，嘴里含糊不清地解释：“噢，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边吃边跟你聊？我早上没吃饭，饿死了。”
话音刚落，她就举起那个比吕子乔脸还大一圈的汉堡，张开大嘴，狠狠咬了一大口，鲜嫩的酱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她的花衬衫上，她也毫不在意，依旧狼吞虎咽地吃着。
吕子乔看得目瞪口呆，眼睛瞪得溜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干笑：“呵，当然不介意，您请便，您慢慢吃，不着急。”他心里却暗自嘀咕：这老板也太不注意形象了，一点都没有大公司老板的样子。
闪电侠又狂啃了几口汉堡，腮帮子鼓鼓的，像塞了两个肉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小伙子，你知道吗？我们公司可是全东南亚最大、最专业的演艺经纪公司！资源多到用不完，合作的都是大导演、大制作！我们要找的人只有三种：有实力的男演员、有颜值的女演员，还有……”
她故意顿了顿，吊足了吕子乔的胃口，又咬了一大口汉堡，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吕子乔。
吕子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神里满是不确定和好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不……不会是……那种……特殊的角色吧？”
“别瞎想！你这脑子也就这点出息！”闪电侠咽下嘴里的食物，粗鲁地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几分嫌弃，“还有就是比较蠢的男演员！你这脑子，果然蠢得不是一点点，不过这一点，倒挺符合演员的某些特性，有时候演戏就需要有点‘傻气’。”
吕子乔非但没生气，反而像是得到了夸奖一样，一脸认真地“脑残”解释：“我跟你说，我可是天生的演员！演技一流！我从小只要一看见漂亮美眉，眼睛立马就圆了，那表情、那神态，特有戏！保证能打动观众！”
闪电侠晃了晃手里已经啃得只剩一小半的汉堡，含糊地问道：“小伙子，看过张易谋导演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吗？那可是大制作，场面宏大得很！”
吕子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往前倾了倾身体，语气里满是期待：“看过！当然看过！我反复看了好几遍！里面的演员都好厉害！难道您要推荐我去拍续集？让我去试镜某个角色吗？”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在大银幕上的样子了。
闪电侠咬下最后一口汉堡，随手拿起桌上的纸巾胡乱抹了抹嘴，慢悠悠地说：“当然……不是！那电影结尾你忘了？皇宫里的人不听话，国王就把他们全杀了，啾啾——血飚得到处都是，场面老刺激了！如果你以后进了我们公司，不听话、不服从安排，这就是你的下场！哈哈！”她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眼神里带着一丝威胁。
她把汉堡包装纸揉成一团，随意扔在堆满杂物的桌上，又接着问道：“再问你一个问题，看过吴羽森导演的《赤壁》吗？里面的英雄人物可多了！”
吕子乔看着眼前这个吃完汉堡还一脸凶相、说话颠三倒四的女人，彻底被她忽悠得晕头转向，脑子里一片空白，原本的期待和兴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搞得烟消云散，连反驳和质疑的念头都没有了，只剩下满满的困惑和一丝莫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