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里朵走进营帐,非但不怒,反而面带微笑:
“两位公主看望故友,重情重义,倒显得本后无情了。”
“额。”
倾国倾城见到述里朵后顿时收敛许多,一个挠着脑袋,一个抠着指甲,显得有些局促。
“嗯,秦王定是劳累了。”
述里朵左手一挥,
“来人,快给秦王殿下滋补。”
倾国倾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几名侍女为那女子穿上衣服要带她离开,另外几人则端上各种补品。林远突然脸色大变,怒吼道:
“倾国倾城,杀了她!快!”
“现在才发现,晚了。”
述里朵冷笑。霎时间,数名漠北高手闪现,迅速将那女子带离。林远暴怒而起,陨铁锁链哗啦作响!
“可恶!述里朵,你怎么这么阴险!”
“本后并没有做什么啊。”
“你!倾国倾城,快去!”
林远周身真气轰然爆发,竟硬生生挣断连接木桩的锁链!倾国倾城看得目瞪口呆。述里朵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想到林远强悍至此!
林远如闪电般擒住述里朵的脖颈,拖着沉重锁链疾追而出。
“马上让他们停下来!”
“本后……不可能!”
营帐外顿时乱作一团。林远身上还拖着锁链,速度却丝毫不减。漠北高手们护着那名女子急速撤退,倾国倾城这才反应过来,大吼着加入战局。
“妹儿啊!这事儿大发了!”
倾国一拳击飞拦路的士兵。
“姐姐!那女人肯定有问题!”
倾城踢开另一个护卫。述里朵被林远扼住咽喉,却依然冷笑:
“你追不上的,那女子体内,早已有了尧光的骨肉,可今夜之后,便是你的了。”
林远瞳孔骤缩,手上力道又重三分:
“你竟然用这种手段!”
就在林远要去追击时,李存礼带着石敬瑭悠然现身。
“秦王殿下,为何如此暴怒?”
李存礼声音温和,
“有话好说,还请先放开皇后。”
“李存礼?你怎么在这里?”
“哦,在下只是来此想要劝应天皇后退兵。”
李存礼微微躬身,
“不知秦王殿下呢?”
林远松开手,冷声道:
“找人把这些锁链给我解开。”
“哼哼。”
述里朵揉着发红的脖颈,咳嗽几声后说道,
“秦王真是心狠手辣。本后好意找来一位女子伺候,谁知怕她事后有孕,竟执意杀她。”
“你放屁!老子就没碰她!”
“哦?”
李存礼双手交叉在宽大的袖袍中,对林远行礼道,
“秦王殿下莫要如此。腹中胎儿乃是无辜。”
“你们!”
林远环视四周,终于恍然大悟,
“你们竟做局害我!”
“唉,在下刚来不久,什么局?”
林远捂着脸沉默良久,突然冷笑:
“述里朵,你够狠。这么毒辣的计策都想的出来。可我告诉你,我不在乎。”
他竟拖着沉重锁链转身离去。李存礼会心一笑,转向述里朵:
“应天皇后,那女子怀的可是你的孙儿啊。”
“一个野种罢了。”
述里朵冷冷道,
“等那孩子生下来,我再送去秦国,恶心他。”
李存礼直起身,看着述里朵离去的背影暗自思忖——这位应天皇后的心思真是难猜。说不上来她到底是想杀林远,还是单纯想,折磨林远。
远处忽然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林远竟以肉身硬生生挣断陨铁锁链,头也不回地拿着那铁链朝银州方向走去。倾国倾城面面相觑,连忙追了上去。
“妹儿啊,这事儿整得,”
倾国挠头。
“姐姐,俺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倾城忧心忡忡地回头望了眼漠北大营。
…
银州城外,林远怒气冲冲地踩着城墙跃上城头,铁链在身后哗啦作响。
“什么人?秦……秦王?”
守军惊呼。
“继续巡逻!”
林远头也不回地喝道。
他拖着铁链径直闯入大帐。女帝正在沉思战略,被他的突然出现惊得站起身:
“你回来了!”
“可恶!”
林远狠狠砸了下桌案,
“本来我想待在那里摸清契丹情况,述里朵那个混账竟然做局恶心我!”
“怎么了?”
林远气呼呼地坐下:
“她特意安排一个女子进了关押我的营帐。半个时辰后,故意让侍女端着滋补之药,又把那女子带走。”
“这,怎么了?”
林远眉头紧锁:
“那女子原本侍奉过耶律尧光,怕不是,”
“怕不是已有身孕,她再借机宣传那孩子是你的?”
女帝恍然,
“这,不是什么大事吧?”
“啊啊啊!”
林远抓狂地揉着头发,
“她这是故意恶心我,败坏我的名声!你说说,那女子我是杀还是不杀?杀了落人口实,不杀那孩子生下来,唉,气死我了!”
……
漠北大营内,
“这家伙真是厉害,陨铁打造的锁链都困不住他。”
述里朵揉着自己的脖子,
“在下有一事不解。”
李存礼拱手道。
“李大人请说。”
“皇后到底有没有杀林远的想法?”
“当然有。”
“可这本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机会?!”
述里朵冷笑,
“你以为本后什么都不知道吗?上一年他去了娆疆,一个人就搅乱了万毒窟。前几个月中原天子被抓,他一个人在洛阳,你那监国不也是对他恭敬无比不敢招惹吗?祭祀典礼本是唯一杀他的机会。”
她黑着脸继续道:
“本后的御帐亲骑都留不下他,硬生生被他跑了。这么一个怪物,本后怎么杀?!”
“数万大军围杀,他没有活命的道理。”
李存礼轻摇折扇,
“只是草原辽阔,总是可以给他逃脱的机会。应天皇后可知,他为何总是可以成功逃脱?”
“哦?他功力深厚,一人堪比千军万马。”
“非也非也。”
李存礼眼中闪过精光,
“契丹勇士善于骑射,可那些勇士应当也和皇后说过,那林远不管是利箭穿透身体还是被砍伤,都丝毫不受影响吧?”
述里朵挑眉:
“对啊,他怎么会不死?”
“哈哈哈!”
李存礼大笑,
“监国大人说过,龙泉宝藏现世时,林远、李星云、张子凡三人在青铜门后与袁天罡大战。可林远出来之后气息发生了变化。娆疆之行,在下易容为监国与巫王合作,那巫王见了林远害怕不已。他,曾提到过。”
“什么?”
“若是只有金丹,林远不足为惧。可他吃下了袁天罡的长生不死药。”
李存礼声音转冷,
“除非砍下他的头颅,不然他是,不死之身。”
述里朵猛地站起:
“你之前为何不说?岂不是利用本后!”
“唉,本想着契丹的数十万骑兵足以杀死他。”
李存礼故作无奈,
“在下也没料到。皇后莫怪。”
述里朵眼中寒光闪烁:
“不死之身?呵呵,他的头,迟早会掉。”
李存礼离去后,述里朵独自来到耶律阿保机的灵位前。烛火摇曳,映照着她晦暗不明的面容。
“阿保机,进攻中原是你的夙愿。”
她轻抚灵牌,
“可你为什么要结交这些中原兄弟?感情让你迟迟不肯动手。可我,不会那样!”
忽然,烛光晃动,耶律阿保机的虚影仿佛出现在她身后。
“你想让尧光继位,好手握更多权力。可你应当知道得之越多失之越多的道理。”
“我失去了什么?”
“倍儿、尧光、质舞,他们都在害怕你。朝中大臣也屈服于你的心狠手辣,没有一人是真心臣服于你。一旦失势,你难以善终。”
“那又如何?!”
述里朵猛然转身,
“我的手段,足以掌控整个草原!”
耶律阿保机的虚影缓缓摇头:
“你已经被权力迷了双眼。看看你的右臂,值得吗?你谋划这么多年,终究是一场空。”
述里朵沉默不语。耶律阿保机的声音渐渐飘远:
“林远兄弟不会让我失望的。他这个人,总是让人觉得安心。述里朵,你不该与他为敌。”
虚影逐渐消散。述里朵望着灵位,喃喃自问:
“我明明那么想杀他,可,我这是怎么了?”
烛光中,往事浮现脑海:少年耶律尧光和耶律倍坐在草地上,专注听着林远讲述天下百姓的艰难;年幼的耶律质舞骑在林远肩上,在草原上欢笑奔腾。
让她犹豫的从来不是林远。而是权力与亲情之间,那撕心裂肺的挣扎。
帐外忽然传来孩童的嬉笑声。述里朵猛地抬头,却只见巡逻士兵的身影。她缓缓跪坐在灵前,第一次感受到疲惫。
“我到底是述里朵,还是应天皇后?”
…
林远心烦意乱地擦拭着身体,忽然察觉身后有人,猛地抬头:
“你走路都没声的吗?”
钟小葵不知何时已立在帐中:
“殿下看起来很烦躁,没有察觉到罢了。”
“唉,”
林远叹气,
“这个应天皇后,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我还以为她把我绑起来,会让人拿着砍刀来剁我,谁知道竟然用这么恶心的手段。”
“也许她意识到殿下与众不同,难以杀死。”
“确实,”
林远苦笑:
“我被追了大半个草原,差点就死了。”
钟小葵突然接过林远手中的毛巾,为他擦拭后背:
“既然回来了,我们再无后顾之忧。殿下,该动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击退漠北了。”
“等等。”
“我们要等什么?”
“我想看看张子凡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林远目光深远,
“若是契丹真的可以退兵,我们也可以保存实力,专心对付李嗣源。”
钟小葵放下毛巾,嫣然一笑:
“殿下又在担心劳民伤财了。”
“怎能不担心。”
林远坐在床榻,示意钟小葵同坐:
“本来想着去上京打探契丹朝中情况,没想到述里朵竟然撺掇耶律倍对我动手。要不是长生不死药,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述里朵如此放肆,我们不应该忍让。”
“不谈这个。”
林远摆手,
“这次倒是有许多意外之喜。我虽然被追了许久,可也大概知道了草原的情况——草原上的大多数青年都被征调,只留下一些妇女孩童。”
“草原人一向如此。”
钟小葵分析道,
“他们从小便以放牧为生,遇到战事人人皆兵。契丹骑兵看似强大,却有许多缺陷。他们粮草不足,常喜欢春夏牧草丰富时出兵。自攻打岐国以来,没有占到一丝便宜。”
林远点头:
“不错,外强中干,但也确实强悍。拖下去确实对我们有利,可对李嗣源更有利。我们要等,但不能等太久。”
他脱下鞋躺在床上:
“那个新不良帅怎么样啊?”
“很厉害,也很狂妄。”
“和袁天罡一个尿性。”
林远嗤笑,
“还有那个降臣,真是神经,莫名其妙把我抓走。不然沁儿能被不良帅坑到漠北大营吗?这些尸祖一个个都是奇葩,也就旱魃像个正常人。”
“女帝被抓,属下发现诸多问题。”
钟小葵蹙眉,
“幻音坊众人根本不听从我与王将军的命令。”
“正常,”
林远闭目养神,
“毕竟又不是我的势力。”
“可幻音坊确实太孱弱了。原州已经落入不良人手中,锦衣卫一直在暗中观察也没有眉目。我们不知道不良帅到底想干什么。”
“不用管他。”
林远翻了个身,
“这天下,强则强,弱则亡。有了实力,便无需动用那些阴谋诡计。”
…
一辆马车缓缓驶进原州城。玄净天的拳头重重砸在垛口上:
“就派这几个人来,是看不起我们吗?”
“如今女帝与秦王皆在银州城,我们无需听从不良帅的指挥。”
妙成天蹙眉,
“要不要围杀他们?”
“不可。”
梵音天走来,
“秦王传令,我们无需插手。他们能不能救走耶律尧光与我们无关,让不良人去阻拦便好。”
“啊?”
玄净天不解,
“可要是耶律尧光真的被救走,损失也太大了,这可是很大的筹码。”
梵音天无奈耸肩:
“好弟弟不屑于这种手段,我们又能说什么?好了,你们准备好返回银州吧,我要继续镇守原州。”
“可是那个不良帅带着姬如雪不知道去了哪里,”
妙成天仍不放心,
“就凭那些个不良人,怕是根本拦不住。我们真的不管吗?”
玄净天拍拍她的肩:
“不用管了,女帝也是这个意思。”
城门缓缓打开。世里奇香驾着马车,遥辇弟弟护卫在侧。镜心魔迎上前恭敬行礼:
“贵宾来此,本该盛情款待,只是太过仓促,失礼了。”
“不良帅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大帅有些事情。几位请进。”
马车驶入城门刹那,无数不良人突然现身。遥辇弟弟立即摆出战斗姿态:
“又可以好好杀一番了!”
“遥辇将军误会了。”
镜心魔退到一旁,
“此番并非为了阻拦各位。”
太原不良人奎因走出,其余不良人摆上桌椅与酒坛:
“在下奎因,不如喝上几杯。”
“我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喝酒的。”
“在下也是有任务在身。”
奎因笑道,
“喝完之后,几位自可去救大元帅,不良人绝不阻拦。”
遥辇弟弟皱眉。马车内传来奥姑的声音:
“不生事自是最好。”
“是。”
瓮城楼顶,林远站在高处俯瞰:
“世里奇香、遥辇弟弟、奥姑,那个大贺枫竟然没来。”
他纵身跃下,吓了正在观察的妙成天和玄净天一跳。
“你要吓死我们啊?什么时候来的?”
“就刚才。”
林远伸个懒腰,还打着哈欠,周胜不知从何处现身:
“原州指挥使见过殿下。殿下若是劳累,请随臣来好生歇息。”
“不用不用。”
林远摆手,
“钟小葵说,你与不良帅交过手,感觉如何?”
周胜回禀:
“属下那一记崩拳足以重伤大天位,可那不良帅毫无反应。属下击打的一瞬间,也感觉如同击打在一座大山之上。那新任的不良帅,不是善茬。”
“不是就不是吧。”
林远淡然道,
“善不善的,不重要。天山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只是天山御剑阁阁主不愿赠予天山雪莲,属下的锦衣卫只好偷了。”
“偷?”
林远失笑,
“阁主老前辈可不简单,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有空我亲自去一趟赔个不是。”
“属下惹麻烦了。”
“好了,我听到这种官话就头疼,下去吧。”
周胜离去后,林远笑眯眯地看向梵音天三人。
“你干嘛这么看我们?”
“三位姐姐又漂亮了许多。”
“漂亮?”
梵音天气得脸皮抽搐,
“自从你去了上京,把我们愁成什么样子了?后来女帝也被抓走,我们没有愁得变老就不错了!”
林远摸着后脑勺眨眨眼,这有些可爱的样子让梵音天气消了不少。
“好弟弟,是不是这些日子身体难受,才让锦衣卫去天山寻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已经没用了。”
林远叹气,
“每日子时全身都燥热无比,心脏似有烈火要将我焚烧。”
“和女帝交合也缓解不了吗?”
梵音天刚说完,玄净天和妙成天顿时脸红转身。
“你们两个羞个什么劲儿,又不是说你们。”
“这种事你说出来难免让我们乱想嘛。”
梵音天翻个白眼。林远摇晃着脑袋:
“哪有时间啊?我刚回银州休息了一夜就赶来这里。这些日子不时的就要修炼武当山的阴阳心法,头疼。”
“要不要姐姐给你找一个阴寒之体的女子?”
“算了吧。”
林远挠脸,
“让女帝知道了怕不是要打死你。自从蚩梦到了长安像个小孩一样,让她操心坏了。有时候我和女帝待在一起都觉得怪怪的,好像她是我长辈一样。”
“咦~怪不得你那么喜欢乱跑。”
三女发出鄙夷的声音,
“是不是瞒着女帝在外面沾花惹草啊?”
“我靠!我要真有这个想法,你们九天圣姬都是我的人了好不好?还用得着去乱找嘛,切!”
“我们九个人你受得了吗?”
三女掩嘴偷笑,
“到时候说不定你的真气不但被中和,还会被我们吃干抹净呢。”
林远黑着脸:
“你们几个还是快点嫁人吧,整天闲的没事做就知道耍我。”
“你以为我们不想啊?”
梵音天突然伤感,
“我们是幻音坊的九天圣姬,只要女帝不下令,我们就会追随她一生。可惜了。”
她捂着脸道:
“我还以为我可以把你当童养夫养大,可女帝竟然提前一步。姐姐的心伤透了。”
“是啊,”
玄净天压低声音,
“真不是我说她坏话,她也忒小气了。你看看那个蚩梦,要不是她用金蚕为女帝疗伤,我看啊,女帝大概也不会允许她和好弟弟在一起的。真是好命。”
“就是,”
妙成天附和,
“你说说我们都这个年龄了,连个心仪的男子都没有。接触最多的就是好弟弟和岐王。岐王就不说了,他眼里只有娆疆的那个女子。好弟弟啊,你就不能和女帝说说嘛?”
林远瞪大眼睛:
“我说什么?幻音坊没了你们就真的成了摆设了。你们不要看平常女帝对我那么温柔体贴的,暗地里就不把我当人看。我实话实说——”
四人围成小圈子窃窃私语。不知说了什么,三女顿时脸红如霞,轻轻推开林远。
“你怎么大白天的说这些,羞不羞啊。”
“羞什么羞?”
林远理直气壮,
“嘿,我小的时候你们在池子里围着我,把我当猴耍的时候怎么不说羞?”
“那个时候你多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