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无效。”沐颜汐干脆利落地堵了回去，把另一包药塞进沈亦舟手里，“这是你的安神茶，最近火气太大，记得喝。”
说完，不再理会风中凌乱的沈亦舟和一脸“任务达成”的楚无妄，转身施施然离开了院子。
于是，沈府西厢房外，就形成了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沈亦舟抱着药包，俊脸皱成一团，嫌弃又警惕地瞪着楚无妄，仿佛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
楚无妄则站得笔直如标枪，面无表情，眼神却时不时飘向沐颜汐离开的方向，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两人之间隔着一丈远，气氛尴尬又微妙，互相嫌弃的气场几乎凝成实质。
沐颜汐走到自己小院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相看两厌”的两人组合，一个跳脱傲娇，一个古板冷硬。
她脑海中莫名蹦出前世看过的某些奇怪词汇。
唔……别说。这画面，还挺……好嗑？她摇摇头，甩掉这不合时宜的念头，推门进了自己清净的小天地。
至于外面那两位“保镖”和“雇主”如何磨合？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热闹，偶尔看看也不错。
日子如青州府城外的河水，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暗流涌动。
沈亦舟、沐颜汐、外加一个硬塞进来的楚无妄，三人之间那点微妙又别扭的平衡，在时间的催化下，竟也渐渐磨出几分奇异的“和谐”来。
沈亦舟依旧嘴毒，火力却有了明确的靶向。
对着沐颜汐，他那张嘴像是抹了蜜（虽然时常裹着糖衣炮弹），什么“沐老板高见”、“军师英明”、“这点心绝了，比我娘做的还好吃”（被沐颜汐一个眼刀噎回去）……层出不穷。
可一旦对象换成楚无妄，或者其他人，沈少爷立刻切换成“无差别毒舌扫射”模式。
“楚冰块！你杵门口当门神呢？挡着光了知不知道？小爷我看账本眼睛都快瞎了！” 沈亦舟对着抱臂站在书房门口、如同铁塔般沉默的楚无妄嚷嚷。
楚无妄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让开窗棂透进来的光线，惜字如金：“光。”
沈亦舟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结：“……行！算你狠！那你倒是笑一个啊？天天板着张棺材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爷我欠你八百吊钱没还呢！”
楚无妄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幼稚”二字，继续沉默是金。
面对铺子里的伙计、管事，沈亦舟更是“一视同仁”。
“王管事！这账目做得跟鬼画符似的！你当小爷我眼神开过光能透视啊？重做！”
“李二！让你去码头收那批鲜鱼，你看看这蔫头耷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收的是咸鱼干呢！扣工钱！”
“张师傅！这东坡肉火候过了！肥肉都熬化了！你这是炖汤呢还是烧肉呢？再有一次，卷铺盖走人！”
被他喷得狗血淋头的人往往敢怒不敢言，只能腹诽：沈少爷这张嘴，怕不是淬了鹤顶红又沾了砒霜，毒得冒烟！
唯独楚无妄，对此早已免疫，甚至能从沈亦舟那机关枪似的毒舌里，自动过滤掉所有无效噪音，只提取关于沐颜汐行踪的关键信息——“沐老板去‘酥香记’了”、“军师说下午要查‘劲道’的账”、“沐颜汐让你酉时去她小院一趟”……
沈亦舟最大的心病，就是楚无妄这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去找沐颜汐，十次有八次，身后都跟着个沉默寡言、存在感却极强的影子。
这让他精心准备的独处时光（比如分享新发现的点心、吐槽某个难缠的客人、或者单纯赖在她小院书房里喝茶发呆）变得索然无味。
于是，沈大少爷开始绞尽脑汁，施展他那点可怜的、在楚无妄看来如同儿戏的“调虎离山”之计。
“楚护卫！” 沈亦舟端坐书案后，一本正经，仿佛在处理军国大事，“本少爷接到密报！城西‘醉仙楼’的少东家，最近鬼鬼祟祟，似乎在密谋挖我‘客来香’的墙角！此事关系重大！命你即刻前往暗中查探！务必摸清其动向！不得有误！” 他努力模仿着戏文里将军发令的派头。
楚无妄抱臂，冷眼看着他浮夸的表演，纹丝不动：“职责所在，护卫公子安全。查探之事，公子可另派他人。”
沈亦舟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捂着肚子，做痛苦状：“哎哟……嘶……楚冰块！快！扶我去沐颜汐那儿！我这肚子……怕是吃坏东西了！疼死小爷了！只有沐老板的独门秘药才能救我！” 他一边哀嚎，一边偷瞄楚无妄。
楚无妄眉头微皱，上前一步，二话不说，直接抓住沈亦舟的手腕，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片刻后，他松开手，面无表情：“脉象平稳有力，公子肝火旺盛，宜饮凉茶降火。沐姑娘非医者，公子若不适，属下可送公子去医馆。”
沈亦舟：“……” 装病失败！这冰块居然还会号脉？！
最离谱的一次，沈亦舟指着窗外一只飞过的、羽毛鲜艳的怪鸟，大惊小怪道：“楚无妄！快看！那是什么鸟？五彩斑斓的！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凤凰吧？快！追上它！抓回来献给沐老板！她一定喜欢！”
楚无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山鸡。” 然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这些小把戏在楚无妄绝对的实力和古板的逻辑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沈亦舟每每铩羽而归，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
一来二去，连沐颜汐都看不下去了。
“沈亦舟，”沐颜汐放下手中的账册，看着又一次试图支走楚无妄未果、正趴在桌上生闷气的沈少爷，无奈道，“楚护卫职责是保护你安全。我去的地方，要么是铺子，要么在家，安全得很。他跟着你，天经地义。你总想甩开他做什么？”
“我……”沈亦舟被问得语塞，俊脸微红，总不能说“我想跟你单独待会儿”吧？他支吾半天，憋出一句，“……他看着碍眼！影响本少爷思考！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老跟着你，像什么话！对你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