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几何光在叶川的眼眸深处闪烁,那是亚当-07人格模块绝对理性的“视野”。
肉殖装甲在引擎持续的“果实爆浆”轰鸣中贪婪地搏动、增生,将晶化墓碑的悲怆彻底掩盖,整艘方舟如同在虚空中航行的、活着的癌肿。
前方,那片由泪婴初啼震碎晶化军团后形成的铂金色星图,其指向的坐标愈发清晰,散发出的不祥波动也愈发强烈。
那波动与舰首爪痕、胎衣爪痕同源,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毁灭的航向。
“目标坐标临近。检测到前方时空结构异常。高浓度‘现实褪色’现象。”
亚当-07通过叶川的声带发出冰冷的报告,毫无情绪波动。
叶川被压制的意识“看”到,航路正前方的大片虚空,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灰败与稀薄。仿佛宇宙的底布,在那里被洗刷了亿万次,褪去了所有色彩、能量甚至存在感,只剩下疲惫、空洞的“背景板”。
那是比虚无更可怕的“存在力竭”状态,是现实被过度透支、侵蚀后留下的苍白残渣。这是源自第279章伦理胎衣覆盖下地球“透明化”趋势,在宇宙尺度上的极端体现!
“计算路径。直接穿越褪色区域将导致舰体存在系数下降17.3%。否决。”亚当-07冷静地评估,“启动备用方案。激活‘伦理协议’,生成跃迁通道。”
指令下达的瞬间,叶川感到自己这具身体(被亚当控制)的左手,再次被无形之力按在了那冰冷的水晶控制台上。但这一次,并非认证,而是引导。
控制台中心,那根曾吸取叶川血液的水晶探针再次刺出,但并未刺破皮肤,而是顶端亮起一个复杂的、由铂金色光线构成的伦理值符号——正是林夏白发所定义、贯穿始终的那个衡量牺牲与存在的标尺!
符号投射而出,悬浮于控制台上空。
同时,舰桥内那座巨大的、缠绕着林夏白发的方碑,其表面的深凿刻痕也同步亮起幽光。那些无数晶化护卫墓碑构成的墙壁上,新生的肉殖装甲剧烈蠕动,仿佛极其痛苦地挤压、分泌出某种东西。
那是…被提炼、压缩的“牺牲”与“痛觉”!是构成这艘船最底色的、属于林夏的伦理规则之力!
这股暗红色与铂金色交织的能量流,混合着肉殖装甲分泌出的、带着血腥味的生物质,猛地灌注进悬浮的伦理值符号中!
符号光芒大盛,旋转着,猛地射出一道纤细却无比凝聚的光束,直刺向前方那片巨大的、褪色的现实区域!
光束击中褪色区域的瞬间——
轰隆!
并非爆炸,而是吞噬!
那伦理光束如同一个贪婪的奇点,开始疯狂吞噬、吸收前方那片褪色、稀薄、近乎“死亡”的现实结构!
被吞噬的褪色现实,并未消失,而是在伦理光束的引导下,被强行转化、编织!
一个巨大的、扭曲的、散发着不祥伦理光辉的隧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褪色现实的废墟中被强行塑造出来!
这就是伦理虫洞!以褪色的现实为原料,以林夏的伦理规则为编织逻辑,强行打通的跃迁通道!
叶川(亚当视角)看到,那正在形成的虫洞通道的内壁,并非光滑的能量膜,而是由无数不断翻滚、挤压、镶嵌的墓碑构成!
这些墓碑,材质各异:
大部分是晶化护卫的残骸碎片,上面模糊印刻着他们生前的编号或痛苦的面容。
夹杂着少许暗红色琥珀状的墓碑,那是林夏伦理胎衣的碎片所化,表面流淌着牺牲的血色光晕。
甚至还有极其少量紫黑色、不断蠕动的墓碑,那是被吞噬卷入的、微量的虚界恶意凝结物!
无数墓碑,如同被无形的手砌墙般,密密麻麻、严丝合缝地镶嵌在通道壁上,构成了这条通往未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亡者回廊!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每一块墓碑之上,都浮现出深深的、闪烁着幽光的刻字!
这些刻字,
一部分是克隆体的编号、林夏伦理值的具体数值、甚至叶川辐射刀的能量刻度…属于他们世界的“语言”。
但另一部分,却是一种扭曲、诡异、充满非欧几里得几何恶意的符号系统!
它们蠕动、变化,看久了仿佛能吞噬视线,散发出与虚界母体、与第三卷星空同源的冰冷气息!
虚界语言密钥!
这些刻印在墓碑上的异界文字,并非装饰,而是维持这个伦理虫洞稳定和导向的规则密钥!它们如同电路板上的蚀刻,精确地引导着通道的延伸方向。
亚当-07的人格正在飞速记录、解析着这些密钥,冰冷的意识中流淌过海量的异常数据流。
“通道稳定。开始跃迁。”亚当宣告。
墓碑方舟引擎发出更加狂暴的“果实爆浆”轰鸣,推动着庞大的、披覆血肉的舰体,一头扎进了那条由无数亡者墓碑砌成的、刻满异界密钥的伦理虫洞!
进入虫洞的瞬间——
一种无法形容的、作用于灵魂本源的剥离感瞬间席卷了舰内的一切!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伸进了意识的最深处,疯狂地掏摸、抓取着某种特定的东西!
叶川被压制的意识发出了痛苦的嘶嚎,他“感觉”到,自己记忆宫殿中那些为数不多的、温暖的、明亮的碎片——与林夏初遇时那一瞬间的心跳加速、在绝望废墟中分享一小块未被污染的食物时的短暂安宁、甚至只是阳光下看到一朵顽强小花的细微喜悦…所有这些构成“快乐”的记忆,无论大小,都被那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
这种剥离不是删除,而是剜心!留下的不是空白,而是鲜血淋漓的、意识到“失去了某种美好”的剧烈创痛!
而被剥离出的那些“快乐记忆”,在离开意识的瞬间,便在虫洞特殊的规则下,迅速凝固、结晶,化为一粒粒细小、璀璨、却散发着无尽悲伤气息的透明结晶!
这些记忆结晶并未消散,而是被虫洞壁上的墓碑吸收!每一块墓碑在吸收了几粒结晶后,其表面的刻字都会短暂地亮起一下,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燃料,通道也随之更加稳定一分。
记忆结晶化为舰体燃料!
这伦理虫洞,它不仅吞噬褪色的现实,更以穿越者的快乐记忆为维持自身存在的额外薪柴!
航行于亡者之路,需以美好为祭!
叶川被剥夺了大量快乐,意识几乎因这极致的负面空虚而溃散。他甚至能“感觉”到旁边泪婴的哭泣声中,也失去了些许本能的好奇与依赖,多了几分懵懂的悲伤——它的快乐记忆,哪怕再微小,也同样被无情剥离、化作了通道的燃料!
亚当-07的人格毫无影响。它本就没有“快乐”这种低效冗余的情感模块,只是冰冷地记录着:“检测到维度跃迁副作用:情感记忆剥离现象。剥离物转化为稳定性能量。效率低下,但可接受。”
墓碑方舟在这条剜心蚀骨的伦理虫洞中高速穿行。窗外是无数亡者墓碑飞速掠过的可怖景象,碑文上虚界的密钥闪烁不定。舰内,叶川的灵魂因失去快乐而剧烈痛苦,泪婴的哭声带着被掠夺后的茫然悲伤。
唯有引擎的“爆浆”声和肉殖装甲的蠕动声依旧,贪婪地享受着这次以褪色现实为路、以快乐记忆为油的残酷跃迁。
这条通道,最终会通向何方?是星图标注的坐标,还是直抵“初代大脑”那病变意识的最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