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郑天冬发出一声极轻的咂舌声,没掩饰语气里的嘲弄,但这嘲弄并非针对左航的“装”,而是针对自家外甥那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心甘情愿上当的表情。
他这种在血与火里拼杀出来的国际佣兵头目,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左航这点故意示弱博取韩北心疼和关注的小把戏,在他眼里简直无所遁形。
可他并没点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因为他清楚左航无疑是个巨大的麻烦和变数。但……如果这麻烦能成为韩北的助力,能护着那死心眼的臭小子在韩家那潭浑水里活下去,甚至……能给韩耀庭那个老家伙添点堵。
‘北航’……呵,韩耀庭要是知道让他吃了暗亏的人,现在正窝在他儿子怀里撒娇,不知道会不会气得直接厥过去。”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手下有些犹豫地上前一步,声音压的极低道:“老大,冷库的那段监控怎么办?”
“剪辑好,弄醒目点,送给韩耀庭。就说是我郑天冬,祝他寿比南山……早日看清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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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北出来时,姜小风和石川已经等在外面。夜风卷着仓库附近荒草地的土腥味吹过来,两人鼻尖都冻得泛红,脚边还扔着喝空的矿泉水瓶——看这架势,是在风口里站了不短时间。
两人看到韩北抱着左航出来,立刻上前接应。左航似乎因为失血和之前的紧绷精神松懈下来。
“老板!”石川上前想帮忙接过左航。
“不用。”韩北避开了石川的手,双臂稳稳地托着左航,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避免碰到他身上各处的伤口。径直朝着姜小风开过来的车走去。
姜小风已经机灵地将后车门打开。韩北弯下腰,极其小心地将左航安置在后座,让他能尽量舒适地靠着椅背,受伤的腿也能得到伸展。做完这一切,他才绕到另一边,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
韩北还没来得及对前排的姜小风说出目的地,就感觉肩膀一沉。
左航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软软地歪倒过来,头精准地枕上了他的肩膀。
这还不算完,左航似乎觉得不舒服,又调整了一下姿势,额头几乎抵着韩北的脖子,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拂过他的皮肤。
韩北能清晰地感受到左航身体的重量和温度,以及那份全然的,毫不设防的依赖。这比刚才在仓库里半扶半抱时更加亲密无间。
“韩北,我冷……”左航的声音发飘,
韩北抬手,指尖刚碰到左航的肩膀又顿了顿,随即轻轻环住他,把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他甚至微微往旁边挪了挪坐姿,让左航能更稳地靠在自己身上,用体温裹住那具发颤的身体。
前排驾驶座的姜小风和副驾的石川,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
姜小风的手僵在了车门把手上,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石川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罕见地掠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两人……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像是换了个剧本?!
那个运筹帷幄、气场强大的韩家二少爷呢?那个心思深沉、让人看不透的左航,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主动”且“撩人”了?
这时,左航又轻轻开了口:
“韩北……”他声音很轻,“你身上……有股味道,很好闻……”
这话语里的依赖和近乎撒娇的亲昵,让韩北的耳根“唰”地一下红了,连带着侧脸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想把左航推开一点,维持点老板的威严,可左航那句,冷,和微微发抖的身体,又让他狠不下心。
他只能僵硬地保持着姿势,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安分点,别乱动,小心身上的伤。”
这话听起来像是训斥,但语气里的无奈和纵容,连前排的石川都听出来了。
左航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微弱,却带着一种得逞般的愉悦。
他非但没有“安分”,反而得寸进尺地,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了韩北的大腿上,不是暧昧的抚摸,更像是一个虚弱的人寻找支撑点的本能动作。
但就是这个“本能”的动作,让韩北浑身一颤,肌肉瞬间绷紧。
左航似乎对韩北的僵硬和那点不易察觉的纵容十分满意。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热气,搔刮着韩北的耳膜。
他微微抬起头,嘴唇几乎贴着韩北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戏谑和浓浓占有欲的嗓音低语:
“韩北,刚才在你舅舅面前,搂也搂了,抱也抱了,宣告主权宣告得那么干脆……怎么,现在只剩我们自己人,反而不好意思了?”
他特意加重了自己人三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前排竖着耳朵的姜小风和身体僵硬的石川。
韩北:“!!!”
“左航………”韩北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词穷。
姜小风和石川在前排,已经连呼吸都放轻了,恨不得自己变成透明的。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一天时间,天地变色!
最终,韩北像是认命般,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左航靠得更舒服些,然后深吸一口气,对前排两个已经快要石化的手下沉声吩咐,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镇定:
“开车,去医院。”
“是,老板!”姜小风如梦初醒,连忙发动车子,尽量让起步平稳得如同滑行。
左航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底恶劣的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喜欢看韩北失控,喜欢看这座冰山因为自己而融化一角。
他抬起手,手指轻轻划过韩北护着他肩膀的手。动作轻柔又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
“韩北。”他尾音上扬,带着诱哄和逼问,“你刚才跟舅舅说我是你的人,你会亲自验货,你打算……怎么‘验货’?”
“验货”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带着钩子,直直扎进韩北的神经末梢。
“左航!” 韩北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轰”一下全红了,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他难以置信地瞪向左航,这人都虚弱成这样了,怎么还有心思、说这种……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