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默契的没有提银杏,银杏很少在王妃身边侍候,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劲儿,她们也不喜欢她。
沈昭宁忽然想起银杏,暗自思忖:她近来怕是不会安分。不知他们那边,细作的事查得如何了?
就在这时,春桃掀帘而入,脸上带着笑意:“王妃,珠花已送给秋菊了。她如今可用心了,药材名称、药性背得一字不差,张太医都夸她颇有天分呢!”
沈昭宁听着,笑意渐渐浓。她想起秋菊之前那股子执拗劲儿,还曾疑虑过让她学医到底是对是错?这条路本就难走,既然是她自己喜欢,又努力,便期待她能学有所成吧。
天色渐暗时,拓跋隽带着一身寒气踏入帐中,身后跟着一名男子。那人身形高大挺拔,墨色劲装勾勒出利落的身形,剑眉之下目光如电。只一眼,沈昭宁便知此人武功高强。
“墨影,我的贴身护卫。”拓跋隽简短介绍,声音低沉,“东陵那边,有消息了。”
沈昭宁心中一振,正是瞌睡便有人递枕头,她正思忖着探子的事,消息便送上门来。
墨影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声线平稳却字字清晰:“属下这五个月来暗中观察工匠营,其中一名叫田大壮的行迹可疑。此人常借故在工坊间走动,目光闪烁,尤其关注兵械锻造之处。
昨夜子时,他悄悄潜入那个高公公的营帐与之会面。二人交谈约一盏茶时间,声音极低,属下未能听清内容,但见田大壮离去时神色警惕,步履匆忙。”
他略顿,继续回禀:“侍卫之中亦有二人形迹可疑。其一是常随高公公左右叫小武的,此人心思活络,常与各营之人攀谈,打探消息。”
沈昭宁想起了,此人正是当初在青阳驿站,她质问高公公‘吃独食’时,那个抢先护在高公公身前、姿态戒备的护卫。
“另一人叫阿强,武功很高,尤其擅长轻功,他平日沉默寡言。昨夜丑时,他曾潜入大王子帐中,停留约一盏茶后悄然离去,行动极为隐蔽。因怕打草惊蛇,属下未敢近前,故未能探知其目的。”
沈昭宁纤细的指尖轻叩桌案,眉间微蹙:“两人皆在昨夜行动,时间如此接近……莫非是同一桩阴谋?”她抬眼看向墨影,“他们可曾交换信物,或有何异常交接?”
“未见明显信物传递,但二人行动之谨慎,绝非寻常。”墨影答道。
她神色再度凝肃,对墨影道:“继续盯紧这两人,尤其是阿强。轻功高手夜探王帐,所图必然不小。至于田大壮……”她目光一凛,“既要查,便需查个水落石出。或许可从他平日接触之人入手,看看能否寻到破绽。”
拓跋隽此时开口,声音沉稳:“墨影,增派人手,昼夜监视。若有所动,立即来报。”
“是!”墨影领命,身形一闪便如墨影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帐。
春日的朝阳才刚洒进帐内,沈昭宁正核对暖阳坊这个月的毛线出货数目,帐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妃!王妃!”工匠廖春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脸色发白,额上全是汗珠,“出、出事了!”
沈昭宁放下账册,神色镇定:“别急,慢慢说。”
“是、是那份新织布机的图纸!”廖春急得语无伦次,“昨日傍晚我明明还看过,就收在工匠房那个带锁的柜子里!可今早我想拿出来再琢磨几个细节,却发现……图纸不见了!”
沈昭宁眸光一凝:“确定是丢了?有没有可能放错了地方?”
“绝对不会!”廖春斩钉截铁,“那图纸我一直小心保管,锁也完好无损,可里头就是空了!”他越说越慌,“那是王妃您亲手所绘,是最新式的织机,若是流传出去……”
沈昭宁抬手止住他的话,沉声问:“最近可有生人进过工匠房?或者……谁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廖春竭力回想,最终还是摇头:“工匠房都是熟面孔,没见外人进来……”他话音一顿,忽然想起什么,“啊!昨日晌午后,田大壮来过一趟,说是见我没去吃午饭,特地来叫我。
我那会儿正琢磨一个部件,就随口应了声,说一会儿再去。他也没多留,站门口说了两句便走了。”
田大壮!
这个名字像一道电光劈进沈昭宁脑海,就是昨夜子时与高公公秘密会面的那个工匠!
她心中已然明了,面上却不动声色:“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一切如常,切勿声张,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图纸我再给你一份便是。”
廖春虽仍忐忑,见王妃如此镇定,也稍稍安心,行礼退下了。
帐帘落下,沈昭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立刻唤来春桃:“去叫薛冉过来,要快。”
不过片刻,薛冉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帐中。
“你立刻潜入高公公大帐,”沈昭宁低声吩咐,“仔细搜查,看能否找到一份织布机的图纸。若无图纸,也留意他近日与何人接触,是否有异常动静。若发现图纸,务必将其带回。”
“是!”薛冉领命,身影一闪即逝。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沈昭宁坐回案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份图纸是她根据交易商城兑换的《先进纺织机械详解》改良绘制而成,效率远超当前草原乃至东陵的所有织机。若真被田大壮窃去献给高公公,进而传回东陵……
她蹙眉深思。田大壮此举,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将先进技术传回故国?可即便偷走这一份,她既然能绘出第一份,自然能绘出第二份。
除非……他们是想拖延炽焰部落装备新织机的时间,亦或是想抢先仿制,反过来压制炽焰的羊毛产业?
思绪纷乱间,帐外传来约定的信号声。
薛冉回来了。
他呈上一卷图纸:“王妃,属下在高公公榻下一个暗格里找到了这个。”
沈昭宁接过展开,瞧见正是那份不翼而飞的新织布机图纸,还有一份还未拓印完成的图纸!
“果然是他……”她指尖抚过图纸上熟悉的线条,脑中灵光一闪:“或许……他们并非要偷走实物,而是已将内容记下或速描下来!田大壮昨日偷走图纸,实则为同伴观摩记忆,甚至暗中拓印!”
如此一来,即便原图仍在,技术却已泄露。东陵能工巧匠众多,只要知晓关键构造,仿制出来并非难事。
“好一招暗度陈仓!”沈昭宁冷笑。
她收起图纸,对薛冉道:“既然田大壮做出背叛之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安排人在这两天让他出个意外吧,别亲自上,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是!”
薛冉退下后,沈昭宁凝视着手中失而复得的图纸,眸色渐深。
她原本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唯恐打草惊蛇,想借机摸清对方更多底细。
可如今看来,一味隐忍退守,终有疏漏之时。若再被敌人钻了空子,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便为时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