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瑶不知道自己在地上瘫坐了多久。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干涸的泪痕紧绷在皮肤上，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手臂的酸痛和脱力感依旧强烈，但更强烈的，是脑海里不断闪回的画面——瞄准镜里腐烂的侧脸，弩弦震动的触感，以及那一声箭簇没入的闷响。
还有凌骁覆盖在她手上，冰冷而决绝的力道。
她杀了一个……曾经是人的东西。
即使是被迫，即使主导者是凌骁，但那感觉真实得让她战栗。
胃里依旧在翻滚，但她却连干呕的力气都没有。
控制台前，凌骁仿佛完全遗忘了她的存在。他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记录着外面丧尸的动向，或者清点着系统里刚刚入账的10点杀戮点数。
那10点，是“她”的成果。
虽然微不足道，但蚊子腿也是肉。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对她最有效的“塑造”。
又过了片刻，他才仿佛想起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头也不回地扔过来一句话：“去清洗一下。你现在的样子很碍眼。”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关切，只有纯粹的嫌弃，仿佛在打发一件弄脏了的物品。
苏清瑶身体颤了一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腿依旧发软，她扶着冰冷的货架，踉跄地走到放洗漱用品的地方，用冷水用力冲洗脸颊。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她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看着水盆里自己苍白憔悴、双眼红肿的倒影，一股巨大的茫然和无助感席卷而来。
未来该怎么办？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每天活在恐惧里，学着杀人，不，杀丧尸……
她用力甩了甩头，不敢再深想下去。至少，现在她还活着，还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还有……一个虽然冰冷强大但却能提供庇护的人。
强制的好感度开始发挥作用，自动为她寻找着依赖和留下的理由。
当她稍微整理好自己，凌骁已经离开了控制台，正站在仓库中间，目光投向虚空，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苏清瑶不敢打扰他，默默走到一旁，想继续之前未完成的物资整理工作，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根本无法进行精细操作。
凌骁的意识，正沉浸在那简陋的系统商店界面。
【当前杀戮点数：170】
之前猎杀和刚才通风口的那一只，积累的点数。
列表上的项目依旧稀少：
【基础体能强化（微量）：50点】（已兑换） 【基础格斗技巧（入门）：30点】 【纯净水500ml：1点】 【压缩饼干100g：1点】 【初级伤口愈合药剂：20点】 【精力恢复（微量）：10点】
水和食物可以直接忽略。格斗技巧暂时不需要。伤口愈合药剂……目前没有需求。
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项【精力恢复（微量）】上。
描述很简单：短时间内小幅缓解疲劳，提升注意力。
价格10点。
他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都有些涣散的苏清瑶。高强度的清点工作，加上刚才那场精神冲击巨大的“实战训练”，她的体力和精力显然都已经透支。以她现在的状态，下午的工作效率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出错。
而他现在，需要她保持一定的效率来完成剩余的工作。毕竟，清点物资是现阶段的重要任务。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向她初步展示“系统”存在，并进一步强化依赖的机会。
不能全部展示，只需要透露一点点，足以造成冲击和诱惑的一点点。
心中有了决断。
他退出系统界面，目光转向苏清瑶，忽然开口：“很累？”
苏清瑶正看着自己发抖的手出神，闻言吓了一跳，连忙站直身体，下意识地想否认：“我还……”
“说实话。”凌骁打断她，眼神锐利。
苏清瑶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肩膀垮了下去，低声道：“……是有点累，手没什么力气。”
凌骁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诚实还算满意。他伸出手，摊开手掌。
就在苏清瑶疑惑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奇迹般地，他的掌心凭空出现了一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微光的……小方块？
苏清瑶猛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因为过度疲劳出现了幻觉！
那是什么？糖？怎么会突然出现？
那柔和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在仓库相对昏暗的光线下，却异常醒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和诱惑力。
“吃了它。”凌骁的语气不容置疑，将那颗“发光的小糖”递到她面前。
苏清瑶看着那颗凭空出现的、诡异的东西，又看看凌骁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喉咙有些发干。“这……这是什么？”
“能让你快点恢复力气的东西。”凌骁的回答依旧简洁冰冷，“或者，你想继续这样抖到晚上，完不成工作？”
他用最直接的方式，掐住了她的软肋。
完不成工作=没有价值=可能被抛弃。
这个逻辑在系统好感度和连日来的恐惧灌输下，变得无比牢固。
苏清瑶看着那颗散发着诱人光泽的小方块，又看看凌骁冰冷的脸，挣扎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地从凌骁掌心捻起了那颗“糖”。
触手微温，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冰冷。
在凌骁毫无波动的目光注视下，她心一横，眼睛一闭，将那颗小方块放进了嘴里。
预想中奇怪的味道并没有出现。
那东西入口即化，变成一股温和清甜的暖流，迅速滑入喉咙，然后向着四肢百骸扩散开来。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酸痛无力、如同灌了铅的手臂，那股灼痛和沉重感竟然真的在快速消退！不仅仅是手臂，全身的疲劳感都如同被温水洗涤过一般，悄然缓解。一种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精力重新注入身体，连带着有些昏沉的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她难以置信地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依旧有些软，但那种难以控制的颤抖竟然真的停止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东西？
效果虽然不算惊天动地，但在这绝望的末世里，能如此快速恢复体力的物品，其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凌骁，眼睛里充满了震惊、疑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神秘力量的敬畏。
“凌先生……这……这是……”
凌骁看着她脸上无法作伪的震惊，心中满意。效果达到了。
他自然不会解释系统的存在，只是用早已想好的说辞，语气平淡地回答道：“一种能量补充剂，偶然所得，数量有限。”
他刻意强调了“数量有限”和“偶然所得”，既解释了来源，又暗示了其珍贵性，杜绝她可能产生的无限索求的念头。
果然，苏清瑶听到“数量有限”四个字，脸上立刻露出恍然和一丝惶恐，仿佛自己刚才浪费了极其宝贵的东西。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它这么珍贵……”她小声嗫嚅道，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知道珍贵，就别浪费它的效果。”凌骁转身，重新走向未清点的物资区，“你的工作效率，最好对得起它的价值。”
“是！我一定好好干活！”苏清瑶连忙保证，感觉身体里重新涌出的力气和精力让她安心了不少。她再次看向凌骁背影时，眼神已经完全不同。
之前是恐惧、依赖和些许被压抑的委屈。
而现在，在那之外，又多了一层深深的敬畏和神秘感。
他不仅能弄到大量的物资，拥有强大的战斗力，竟然还有这种如同魔法般神奇的东西！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种神秘感，与系统强制绑定的好感度交织在一起，让她对凌骁的认知变得更加复杂和深刻。畏惧更深，依赖也更甚。
她不敢再多问，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动作果然比之前麻利了许多，精神也更加集中。
凌骁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她的变化，心中冷笑。
一颗价值10点的“精力恢复（微量）”，换来工作效率的提升，以及更深层次的掌控和神秘光环的建立。
这买卖，很划算。
系统的诱惑，已经种下。
接下来，就是让它慢慢生根发芽，最终长成无法挣脱的依赖藤蔓。
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
点数还剩160。
他需要更多。
更多的杀戮，更多的点数，兑换更强的力量，以及……更多操控人心的“糖果”。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监控屏幕上那些游荡的阴影。
冰冷而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