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清溪村的田埂上还残留着冬日的寒意,可段家小队那片边角地的麦苗,却像憋足了劲儿的春笋,硬生生比周围地块的麦苗高出小半尺。墨绿的叶片舒展着,迎着早春的风轻轻晃动,连麦秆都透着一股壮实的青劲儿,远远望去,那片绿油油的麦子在灰蒙蒙的田垄间格外扎眼,成了全村人路过时必驻足打量的“稀罕景”。
这天清晨,段守业正蹲在田埂上,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麦叶上的露珠。他特意早起查看麦苗长势,看着根系在松软的土里扎得紧实,心里刚松下一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邻队的队长周铁牛正带着五六个壮实的社员,扛着锄头站在田埂那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地里的麦子,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
“守业老哥!”周铁牛嗓门大,一开口就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俺们可是打听好几回了,就你家这麦苗,长得比俺们队里的壮实一倍还多!这眼看就要春耕下种了,你看能不能……匀点麦种给俺们?”
他身边的一个瘦高个社员也跟着附和:“是啊段大爷,俺们队去年秋收收成差,粮缸都见底了,要是今年麦种再不行,全家都得饿肚子!你就行行好,借点好种给俺们,等秋收了俺们加倍还!”
段守业心里早有预料。自从这片麦苗冒头,村里就没断过议论,有说他家藏了好肥的,有说老段家懂“土法子”的,如今邻队找上门借种,也是迟早的事。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上露出几分为难:“铁牛啊,不是老哥不帮你。这麦种是俺家建国用老法子泡过的,里头加了好几味草药汁,俺们也是摸索着种的,能不能成还两说呢。要是随便给你们,万一种坏了,耽误了你们春耕,那可是大事啊!”
这话一出,周铁牛脸上的急切淡了些,却还是不甘心:“草药汁?啥草药这么管用?老哥你就透露点,俺们自己去采也行啊!”
“这可不行。”段守业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了几分,“这方子是俺年轻时跟一个老郎中学的,里头好几味药都是稀罕物,得去后山悬崖边上采,危险得很。再说了,药材的配比、泡种的时辰都有讲究,差一点效果就差远了。你们要是贸然去弄,不仅没用,说不定还会伤了麦种的芽,到时候可就亏大了。”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不远处的村口。果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身影正躲在老槐树后,正是早起跟着来田里的段筱棠。刚才周铁牛一行人来的时候,筱棠就机灵地躲了起来,这会儿正竖着耳朵听动静,见爷爷把话说到这份上,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段守业说的“草药汁”,不过是筱棠用灵泉水稀释后,假装是草药泡的水。当初筱棠用灵泉水泡麦种时,就跟爷爷商量好,对外只说是“老法子泡种”,免得暴露空间的秘密。如今邻队上门借种,这说辞正好派上用场——既不会直接拒绝得罪人,又能用“草药难找、配比难控”的理由,让对方知难而退。
周铁牛还想再劝,可看着段守业不容置喙的神情,又想起后山悬崖的凶险,心里渐渐打了退堂鼓。他身边的社员也小声嘀咕:“队长,悬崖采草药太危险了,万一出事可咋整?再说咱也不懂配比,别到时候麦种没弄好,还搭进去人……”
周铁牛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那行吧守业老哥,俺们也不为难你了。只是俺们队里的麦子要是再不济,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你多指点指点。”
“好说,好说。”段守业连忙应下,脸上露出笑容,“都是乡里乡亲的,往后有啥种地的问题,尽管来问。只要是俺知道的,肯定不藏私。”
送走周铁牛一行人,段守业才朝着老槐树的方向喊了一声:“筱棠,出来吧。”
段筱棠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仰着小脸问:“爷爷,他们走啦?”
“走了。”段守业摸了摸她的头,眼神里带着赞许,“你这孩子,心思细。刚才要是你出面,反而容易让他们起疑。”
筱棠吐了吐舌头:“还是爷爷厉害,几句话就把他们劝走了。要是真给了他们麦种,万一他们种不出好麦子,说不定还会怪咱们呢。”
“可不是嘛。”段守业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这空间是你的机缘,也是咱们家的护身符。不管啥时候,都得把秘密守好,不能让外人知道。往后再有人问起麦种的事,你就跟着爷爷的话说,知道吗?”
筱棠重重点头:“知道啦爷爷!我肯定不会说漏嘴的!”
阳光渐渐升高,洒在绿油油的麦苗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泽。段守业牵着筱棠的手,慢慢走在田埂上,心里盘算着:再过些日子,麦苗就要拔节了,到时候还得让筱棠悄悄用灵泉水浇几次,争取今年能有个好收成。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场“麦苗风波”,不仅让邻队断了借种的念头,也让村里更多人对段家的“老法子”多了几分敬畏,为日后段家在村里站稳脚跟,埋下了小小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