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慕容笙周身内力轰然爆发!
一股肉眼可见的磅礴气浪以他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原本已退到数十丈外的禁军阵列,竟被这股气浪推得再次踉跄后退,阵型微乱。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架由十几名力士稳稳抬着的玄色龙撵,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可能倾覆!这无疑是慕容笙对龙辇之上那位帝王,一次无声却强硬的警告——即便身处重围,他依然拥有撼动格局的力量!
曲应策眸中的寒意瞬间降至冰点,他稳坐辇中,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地穿透喧嚣:“肖黎,不许留手。”
肖黎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皇命如山,他立刻拱手,沉声应道:“是,陛下!”
话音未落,一身黑衣劲装、脸覆青铜面具的肖黎,身形已如鬼魅般闪至慕容笙面前。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血色夕阳下对峙,杀气凛冽。
肖黎看着眼前气息明显不稳却依旧如孤峰挺立的对手,语气复杂:“慕容将军,很早以前就想和你堂堂正正打一场,却没想到……会是在这般情形下。”
慕容笙轻轻挥动手中双头长枪,枪尖划破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决绝:“肖黎,此刻并非武学切磋。这是生死之局。如同战场,残忍本身就是规则,而不公……有时也是一种公平。”
肖黎听懂了慕容笙话中的深意——对方状态不佳,但这既是选择,便无退路,唯有全力以赴,才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他不再多言,手腕一翻,两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如同毒蛇出洞,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刹那间,肖黎眼神骤变,凌厉如刀!他双剑齐出,剑法快得只剩残影,宛如游龙惊凤,与慕容笙的长枪碰撞出密集如雨的电光火石!
两人身影交错,强大的内力比拼不断激起周围空气的爆鸣,尘土飞扬。
肖黎身法诡异莫测,快如闪电,更棘手的是他那神出鬼没的暗器!无数玄铁打造的柳叶状飞刃,从他周身各处诡异地激射而出,在内力操控下,竟如活物般在空中划出刁钻弧线,从四面八方不断袭向慕容笙,如同编织了一张死亡之网!
而慕容笙袖中的千机丝,此刻化作了最灵动的屏障,时而如天女散花,时而如灵蛇盘绕,精准地格挡、牵引开每一片致命的玄铁叶。
两人从地面战至半空,轻功身法皆是登峰造极,看得人眼花缭乱。
肖黎确实没有丝毫留手。
他自幼便是武学奇才,天赋异禀,多少年来难逢敌手,直到知晓慕容笙的存在——这个比他还年轻,却同样惊才绝艳,甚至在军事、医术等领域都堪称逆天的对手。能与这样的高手生死相搏,每一招都需倾尽全力,这种酣畅淋漓又步步惊心的感觉,既让他兴奋,也让他充满了对对手的敬意。
他感觉得到慕容笙内息紊乱,但其防守依旧滴水不漏,武学根基之深厚,令人叹服。
激战持续,直至天边最后一抹血色残阳即将被暮色吞没。
慕容笙的动作终于渐渐慢了下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粗重。
他长枪舞动,枪花点点,勉强挡开如蝗虫般袭来的玄铁叶,却不妨肖黎看准一个破绽,长剑如毒蛇吐信,带着刺耳的音爆直劈而来!
慕容笙身形急退,如飞燕掠空,险险避开剑锋。然而,肖黎竟在方才交手间,不知用何种手法折下了一小截慕容笙的千机丝,此刻瞅准时机,以内力猛地弹出!那截细丝快如闪电,慕容笙猝不及防,左腿瞬间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慕容笙闷哼一声,落地时身形踉跄。
就在这瞬间,密密麻麻的玄铁叶再次扑面而来!
他强忍剧痛施展身法闪避,却因腿伤步伐滞涩,几片锋利的叶子擦着他的脖颈飞过,留下数道血淋淋的伤口,险之又险!
但慕容笙眼中决绝之色更浓!
他竟不顾伤势,身形如幻影般再次暴起,直冲肖黎!
两人身影交错刹那,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已无声无息地射向肖黎心脉要穴!
肖黎脸色骤变,却并未如预料般后退或运功抵御,反而硬生生承受了银针入体的剧痛,同时反手一掌,将一片蓄势已久的玄铁叶狠狠拍入慕容笙背后的脊椎骨缝!
“嘭!”
两人全力对了一掌,狂暴的内力冲击波将周围观战的禁军都震得气血翻涌,再次后退半步!
“噗——!”
慕容笙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脊椎处传来的剧痛和麻痹感让他双腿瞬间失去知觉,重重地跌倒在地。
但他眼神中的不屈如同燃烧的火焰,竟强提内力,硬生生将嵌入脊椎的铁叶逼震而出,带出一溜血花!
肖黎虽心脉受损,但状态远比慕容笙好。他看到慕容笙竟用如此霸道的方式逼出暗器,眼中满是震惊与钦佩。
慕容笙以长枪撑地,试图站起,眼神依旧凌厉如刀。他紧握长枪,再次化作一道残影,不顾一切地攻向肖黎!完全是两败俱伤、以命搏命的打法!
肖黎目光一凝,针对他受伤的左腿再次射出数片铁叶!大部分暗器擦着慕容笙的身体掠过,在他身上添上无数道血痕,而慕容笙的枪尖,却已在这一刻,精准地点在了肖黎的咽喉之前!
然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肖黎的长剑,也刺穿了慕容笙的左下腹。
枪尖距喉头只有毫厘,剑刃已没入腹中。
慕容笙看着没入自己腹部的剑锋,又看了看近在咫尺却无法再前进分毫的枪尖,眼中那最后一点光芒,终于彻底黯淡下去。
他,还是输了。
肖黎看着这个曾经光芒万丈、骄傲尊贵的天之骄子,此刻眼中只剩下绝望的水雾和信仰崩塌后的无尽悲凉,仿佛整个灵魂都已随之破碎。肖黎的心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震撼。
慕容笙丢掉了手中的长枪,像个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破碎人偶,缓缓地、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深深地垂下头。
鲜血浸透了他月白色的衣袍,全身布满细密伤痕,他就那样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悲怆之中,再也无法挣脱。
曲应策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最终的审判:“慕容笙,你输了。记住我们的约定——镇守北疆,无诏,永世不得回京。”
他缓缓抬了抬手,龙辇再次被抬起,朝着那座破败的驿站行去。
慕容笙眼睁睁地看着龙撵靠近驿站,看着一群宫女内侍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的谢天歌和阿莹从里面抬出,送入一辆早已备好的华丽马车。
然后,他看着那辆马车,在那黑压压的禁军簇拥下,缓缓地、决绝地消失在浓重的暮色之中。
他紧紧地、用尽最后力气拽着自己胸口的衣襟,那种锥心刺骨之痛,痛得他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任由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
他一遍又一遍,无力地、绝望地用拳头捶打着身下冰冷坚硬的石子地面,直到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直到漆黑的夜幕彻底笼罩天地,吞噬了他所有的希望与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