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露凶相的太监们合围而来,粗糙的手即将碰到谢天歌的衣袖。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素白身影如轻灵的雨燕般凭空而起!
谢天歌足尖在某个太监肩头轻轻一点,借力腾空,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她双手已精准地抓住了凤撵上傅绿水的胳膊,下一个落地的瞬间,腰肢发力,竟硬生生将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从高高的凤撵上拽了下来!
“啊!”傅绿水猝不及防,惊叫一声,与谢天歌双双落地。
谢天歌一个轻盈漂亮的旋身,裙裾如白莲绽放,已稳稳站定,气息都未乱一分。
而被强行拽下来的傅绿水就狼狈不堪了——头上的九翚四凤冠歪斜,珠翠乱颤,发髻松散,象征皇后威仪的宽大礼服也凌乱不堪,哪里还有半分母仪天下的端庄。
在傅绿水惊慌失措的目光中,谢天歌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压低却清晰得能让傅绿水正好听见:
“我怕曲应策而已,我又不怕你!”
这熟悉的、带着几分嚣张和桀骜的口吻,这毫不将皇权威严放在眼里的姿态!
傅绿水惊慌地张大双眼,眼前这张绝美而冷冽的脸,与四年前那个纵横京城、无人敢惹的谢家小霸王的身影彻底重叠!
那股被压制多年的、源自心底的胆怯竟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但她立刻强迫自己站直身子,强撑着摇摇欲坠的皇后威仪,声音因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而尖利:
“大胆谢天歌!你可知折辱皇后、以下犯上,是死罪!”
谢天歌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举动早已将在场所有人吓呆了。刘贵妃张着嘴,久久无法合拢,心底第一次对传说中的谢家女生出了真实的恐惧。
淑妃张黛蹙紧了秀眉,仿佛看到双丝宴那日那替她驱赶北疆世子的谢天歌,嘴里情不自禁地喃喃低语:“谢家小霸王……”
面对“死罪”的威胁,谢天歌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更上前一步,她眼中锐利的光芒如出鞘的寒刃:
“我死之前,可以让你也一起死!”
下一瞬,她眼底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冰冷的杀意。
傅绿水被这杀气所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华姑姑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尖声高呼:“都愣着干什么!快把谢美人给我拿下!保护皇后娘娘!!”
她这一喊,周围的太监侍卫如梦初醒,十几人立刻蜂拥而上,准备擒拿谢天歌。
然而,下一刻——
一道青影如鬼魅般切入战局!阿莹身形飘忽,步法玄妙,赫然是已臻化境的流云步!只听一阵噼啪闷响,电光火石之间,那十几个冲上来的太监竟已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打倒在地,呻吟着无法起身。
皇后傅绿水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眉宇间杀意毕露。她不能再容忍了,厉声高喊:
“巴山!拿下那丫头!可——杀!”
她话音落下,身后一名一直沉默寡言、气息阴冷的主管太监巴山应声而出。他亮出一对泛着幽蓝寒光的奇门兵器——青冥寒星爪!这爪专克谢家流云步,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毒蛇般直取阿莹要害!
谢天歌眼神一凛,却不见慌乱,只是清喝一声:
“阿莹,用双子追魂胆!”
傅绿水挑了挑眉,完全听不懂这古怪的名称。
下一刻,阿莹手中已多了一枚毫不起眼的黑色小球。她手腕一抖,那小球仿佛带有磁性一般,竟无视寒星爪的凌厉轨迹,直直地贴向了巴山引以为傲的武器!
巴山只觉手上一沉,那小球竟像活物螃蟹般伸出几道细小铁爪,紧紧地吸附在他的寒星爪上!任他如何运劲,原本灵动如臂使指的兵器竟变得滞涩无比,难以控制!
他正惊慌查看,阿莹的流云步已如影随形般近前,另一枚黑色小球被她闪电般掷出!这枚小球仿佛与之前那枚有着无形的链接,瞬间吸附在一起!
“滋滋滋——” 一阵令人牙酸的燃烧声骤然响起!
巴山惊慌失措,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傅绿水反应极快,厉声喝道:“巴山!快把寒星爪丢出去!”
巴山闻言,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中那对变得滚烫且怪响不断的兵器奋力向外一扔——这一扔,竟无意识地丢向了刘贵妃及她身后一众宫女太监站立的不远处!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然炸开!
那对以百炼精钢打造、专破内家真气的青冥寒星爪,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炸得粉碎!四溅的金属碎片带着灼热的气浪,吓得那边的宫女太监惊慌失措,尖叫着抱头鼠窜。
刘贵妃更是惊得花容失色,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拥有如此巨大杀伤力的“暗器”!
她下意识看向不远处依旧面不改色、仿佛只是扔了个炮竹玩的谢天歌,再看看一脸惊惶未定的傅绿水,一个认知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她是谢天歌!谢元帅的独女!是从小在军营长大、比男子更厉害的谢家小霸王!是曾经真正撼动过朝堂格局的存在!
自己刚才,居然以寻常后宫妃嫔的尺度去衡量她,让她行礼守规矩……这是何等的可笑与不自量力!
现场因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陷入一片混乱。谢天歌目光如炬,看向脸色发白的傅绿水,缓缓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皇后娘娘,没想到吧?你托神策军精心设计、视为依仗的武器,还不如我二哥送我的一个小小玩具厉害。”
傅绿水慢慢地转向她,眼中是不甘与怨毒交织的杀意,她咬着牙,试图戳向谢天歌最痛的伤处:
“谢云旗再惊才绝绝又怎样?!他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做的玩具,能护你几时?!”
“死了”二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谢天歌的心脏,剧痛让她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傅绿水!这些年你屡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你们傅家陷害我爹、构陷谢家军的证据,若被我查出来——你,和你爹傅擎苍,都得死!”
傅绿水闻言,竟低低地嗤笑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嫉妒与不屑:
“你凭什么跟我说这话?凭你?和那个势单力薄的婢女?” 她顿了顿,眼中翻涌着扭曲的妒火,“还是……凭你侍寝了一夜,就觉得陛下会为你做主,为你翻案?谢天歌,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谢天歌挺直脊梁,阳光下她的身影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回应:
“傅绿水,就凭——我是你花了三年时间,都杀不死的谢天歌!”
就在这时——
一声清晰而高昂的通传,如同冷水泼入滚油,瞬间打破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混乱气氛:
“陛——下——驾——到——!”
所有慌乱奔跑、惊叫的宫人瞬间僵住,随即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齐刷刷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曲应策的步子快如疾风,龙行虎步而来。刘贵妃看着那抹玄色身影,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痴迷与爱慕。淑妃却只是愈发恭谨地垂下头,拘着礼,看不出多余情绪。
帝王的銮驾缓缓靠近风暴的中心——谢天歌和傅绿水所在之处。
傅绿水立刻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冠,压下心中的慌乱,屈膝行礼,声音恢复了母仪天下的端庄:
“臣妾,参见陛下!谢美人藐视宫规,折辱皇后,携带杀伤性火器入宫,桩桩件件,皆是大罪,请陛下重罚!”
然而,曲应策的目光甚至未曾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他的视线,从踏入这里开始,就牢牢地锁在了一旁那个白衣少女身上。
谢天歌今日倒是罕见地流露出些许心虚,微微别开了眼,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依旧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不肯服输的倔强光芒。
曲应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但若仔细分辨,那语调深处,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无奈的温柔与纵容。他看着谢天歌,开口问道:
“你又闯什么祸了?”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如同惊雷,在皇后、刘贵妃、淑妃以及所有跪伏在地的宫人心中炸响!
她们几乎是不敢置信地、同时震惊地抬起了头,望向那个永远冷峻如冰山的帝王。
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对任何人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