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秘境开启,只剩下一个多月的光景。
苏泽的生活压缩成了简单的两件事,陪伴在秦诗音身边,以及疯狂刻画阵法。
刚刚晋升,他对更深奥阵道的渴望如同干渴的海绵。识海之中那枚菱形的阵眼核心,急需填充威力强大的阵法模型。
在苏泽近乎严苛的督促和共同苦修的巨大压力下,秦诗音的修为也终于成功突破到了凝气九重!距离巅峰之境,仅剩一步之遥。
这对仙缘道侣每日都厮守在一处,同研玄妙术法,相互印证心得,探讨灵力运转的细微精要。
凌云峰的修炼场,静谧的林间小径,苏泽的洞府庭院,到处都留下了他们共同演练,争论又和解的身影。
时光在充实的修炼中悄然溜走。这天清晨,苏泽与秦诗音结束一轮清晨的吐纳对练,并肩坐在湖心亭的石凳上歇息。
早上湖面上还浮动着薄纱般的雾气。微风轻拂,带来湖水的湿润与远处山林的清新香气,使的二人精神都好了许多。
闲来无事,秦诗音将储物戒的琴拿了出来,玉指轻拨,古琴流淌出淙淙泉音,宁静悠扬。
苏泽见状,闭上了眼睛,侧躺在秦诗音温软的双腿上,进入道宗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似乎在此刻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阳光透过亭檐的缝隙,在他略带疲惫的面庞上跳跃。
秦诗音低头看着他安静如婴孩般的睡颜,指尖的琴弦拨动得更加轻缓柔和了。
渐渐的,苏泽那紧绷的眉眼彻底舒展开,沉重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竟是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婀娜的身影踏着晨露,匆匆自远处小径走来,来人是吕星月。
她停在人工湖边缘,刚想开口呼唤,却被秦诗音迅速用眼神制止。
她连忙收声,小心翼翼的跃进亭子,走到秦诗音身旁,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耳畔,轻声细语的开口说道
殿下,皇族紧急传讯,遣人已在山门处等候,说是务必请殿下回皇宫一趟。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来人语焉不详,只说…须殿下亲自出面商议那秘境之事。
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最后一缕余音在寂静的湖面上悠悠散去。
细微的动作变化和那突兀的安静,让浅眠的苏泽不自觉的皱了下眉,他缓缓掀开了眼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慵懒,迷迷糊糊的嘟囔道唔...阿音,怎么停了...?
他下意识的蹭了蹭温暖的膝枕,这才带着几分睡意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看到侍立在一旁的星月,以及秦诗音略带凝重的神色,瞬间清醒了几分
嗯?星月?何事这般急切?
吕星月对着苏泽屈膝一礼,脸上迅速恢复了微笑,
师兄,是皇族急令,传殿下即刻回宫议事。来人的意思…是专程为商议即将开启的秘境之事。
商议秘境? 苏泽的眉头立刻一皱,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快和一丝调侃,我这老丈人这时候召见音儿商议秘境...怎么,没打算顺道也召见一下他未来的驸马爷?!
秦诗音被他这故意耍赖的话,逗得莞尔一笑,美眸横了他一眼
贫嘴! 她站起身来,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裙,语气轻柔的开口道我先回去看看情况。若有要紧事,会及时传音给你。
等等! 苏泽也跟着站起来,语气有些急,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正好去见见陛下。
真要去?
“嗯啊,这还有假?”
秦诗音失笑,伸出纤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好了,不准闹腾。有福爷爷陪我。 她指了指山门的方向,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你等我消息便是。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话,就在此时,山风掠过湖面送来一丝强大的气息波动。刘福的身影,已然踏虚立于山门处,身影几乎融入空气之中,只有他那双眼睛,遥遥的“望”向湖心亭这边。
苏泽也看到了门外那个身影,他抬手一挥,将护山阵法散去,握住秦诗音的手一跃而起。
见二人的身影自山道上出现,刘福的身形如同水面幻影般轻晃了一下,下一瞬已经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二人面前不远处的空地上。
殿下,苏公子。 刘福对着秦诗音微微躬身,又看向苏泽轻轻颔首,动作简单却透着一种无需言语的身份确认。
随即,他袍袖微抬,一片柔和的力量将秦诗音笼罩。
等我。 秦诗音对苏泽说了一声,身影便在刘福的护持下化作一道淡淡的流光,眨眼间便撕裂了清晨的薄雾,消失在天际。
目送那流光远去,苏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沿着熟悉的小径走回自己的阁楼。
方才的旖旎温馨荡然无存,一种沉静伴随着即将到来的挑战,悄然笼罩心头。
他走到书案前,从一堆堆叠的玉简书册中抽出一本记录着三级复合困阵的古卷,凝神翻阅起来。
晦涩的阵图符号和复杂的能量导引路径,仿佛带他进入了一个隔绝外界的迷宫,唯有指尖偶尔凝聚出微型阵纹,与那试探性的光芒。
阁楼内的灯火亮起又熄灭。
窗外,夜幕已完全笼罩了整个凌云山顶。
夜风渐起,带着刺骨的凉意,从高耸的山峰顶上呜呜吹过,摇晃着窗外那株参天的古树。
千万片树叶在风中疯狂摩擦抖动,发出连绵不绝、永无止境般的哗哗声浪,与阁楼内书页翻动时细微的沙沙声,竟奇异般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一种另类的交响乐...。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伏案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秦政的御案前,站着四位容貌出众的少男少女,从左至右,大皇子秦易峰,长公主秦诗情,二皇子秦易云,以及刚从道宗归来的秦诗音。
四人目光都聚焦在批阅奏章的秦政身上,屏息凝神,唯有灯花偶尔噼啪作响。
秦政批完最后一本,将其置于案侧,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指尖压在鼻梁两侧片刻,方才开口,声音在寂静中带着几分沉肃
“按凡俗礼法,太子之位,本该是老大...”
话音落地,书房内气息微凝。除却一脸平静的秦诗音外,其余三人面上虽仍维持着恭谨,内心却已是暗涌迭起。
秦政缓缓抬起头,目光依次掠过四个子女。持续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空气中仿佛都覆盖了一层霜。
终于他再次启唇,语气里带着帝王的威严与身为父亲的沉重
“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纵是为父,亦需依循祖制规矩而行。此去皇陵秘境,朕不过问。但尔等...需时刻谨记,你们四人,乃血脉相连的亲兄妹。”
“孩儿明白...” 四人闻言,皆是抱拳躬身,齐齐开口应声。
秦政微微颔首,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深深巡过,最终落在了秦易云身上。
“今日之后,你们便宿于各自母妃宫中,非旨意,不得出宫门一步...云儿留下。你等,回去吧。”
三人恭敬行礼,依次退出了御书房。厚重的殿门轻轻阖拢,将外面沉沉的夜色隔绝。
御书房里的寂静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秦易云垂手立在原地,心如擂鼓,一层细密的汗珠悄然渗出额头,冰凉的滑落,滴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留下一点深色的印记。
“你...没什么要同朕说的?” 秦政并未起身,依旧坐在龙椅上,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这突然的一句问话,却好似惊雷,劈在秦易云心头!
他身躯猛的一颤,几乎站不稳脚跟。片刻挣扎后,勉强稳住心神,带着一丝刻意的不解低声道“父皇...何...何事。”
“嗯?,真不知道?那便自己看看。”
秦政抬手,朝着御案上摊着的一张信笺一指,随即站起身,几步踱至窗边,负手而立,背影深沉的望向窗外的宫阙轮廓。
秦易云飞快的偷觑了一眼父皇的背影,这才挪步上前,拾起那张信笺。只一眼扫过!他瞳孔骤然紧缩,整个身体如同被抽去了筋骨般剧烈颤抖起来!信纸脱手坠落。巨大的恐慌瞬间布满全身!
他踉跄着扑跪到秦政身后,声音因极度的急切与惊惧而变得凄厉
“父皇!此乃污蔑!纯属构陷!儿臣这些年一直闭门府中,潜心准备秘境之事,从未踏出半步!恳请父皇明察秋毫!更何况四妹是我从小看着长大!儿臣...儿臣怎会做出如此灭绝人伦。大逆不道之事啊!”
“住口——!” 秦政猛然转身,怒喝声在书房中回荡,打断了秦易云急促的辩白。
他那威严的脸上怒意翻涌,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匍匐在地的儿子,“你还知道音儿是你看着长大?!你再看看这个!” 话音未落,秦政大袖一挥,一道劲风扫过!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一片薄如蝉翼的竹简落在秦易云面前的地上。
秦易云双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惊恐万分的捡起那片冰冷的竹简。
待看清上面的刻痕后,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充满绝望!然而那惊惧的眼珠却在极深处不停地来回转动,一丝侥幸的挣扎在其中飞快的盘算着。
“是你母族之人吧” 秦政的声音如同冰锥刺落,不待他继续发问,秦易云跪在地上的双腿快速向前挪了两步,声音已带上了哭腔。
“父皇!这...这儿臣确实不知,真的不知啊...”
“不知?证据确凿,你说不知?一个五级的阵师!还是你母族倾力供养,忠心耿耿的客卿!无缘无故,他为何要在绝笔中赌上性命与族人的前程来污蔑于你?!”
秦政向前一步,居高临下,怒火几乎要将眼前这个儿子焚毁!
就在秦易云被这滔天威压震慑得肝胆欲裂,瘫软之际。
一道黑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秦易云身侧。
来人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优雅。他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扶起瘫软在地,脸色惨白的秦易云,甚至慢条斯理的掸了掸他皇子锦袍膝盖上沾染的灰尘。
秦政看着这骤然闯入的不速之客,脸上汹涌的怒意收敛。他那双深不可测的帝眸紧紧锁住这紫袍身影,沉默了一息后,便开口道
“韩供奉……深夜莅临朕这御书房,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