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花将孩子收拾好也走了出来。
她忙不迭地往王大姐手里塞了一块钱，脸上满是感激：“真是辛苦你了，王大姐，这点心意你收下。”
“哎，这都是喜事，我乐意跑这趟！”
王大姐乐呵呵地把钱揣进兜里，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了，你们好好照看产妇和孩子！”
姜熙瑶见这边顺利平安生完，悬着的心也落了地，转头对顾北泽递了个眼神，又看向林秀花和顾建党：“爹娘，我们就先回去了。柚柚和橙橙还在许珍家呢。”
“快去吧快去吧！”
林秀花连忙点头，话刚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姜熙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笑着宽慰：“娘，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和北泽两个人呢，家里的事忙得过来。你在这儿放心照看大嫂们和孩子就行，不用操心我们。”
“哎哎，我知道，我知道。”
林秀花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又催了句，“那你们快回吧，路上慢着点！柚柚和橙橙也该吃奶了。”
顾西河现在满脑子都是“媳妇生了儿子”的喜讯，脸上掩不住的笑意，搓着手就往屋里冲，恨不能立刻抱上自己的宝贝儿子。
可刚掀开门帘，屋里的景象就让他脚步一滞。
地上还散落着沾了血的毛巾，水盆歪在一边，脏水洒了一地，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水汽扑面而来。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眉头紧紧拧成一团，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可转念想起方才爹说的老三都是自己收拾的，又咬了咬牙，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捂住鼻子屏住呼吸，撸起袖子就弯下腰。
先把地上的布巾归拢到一起，又端起歪掉的水盆去倒脏水，动作虽有些生疏笨拙，但胜在有耐心。
姜熙瑶和顾北泽刚走没多久，院外就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四个小姑娘捧着书本叽叽喳喳地闯了进来，裤脚还沾着点放学路上的尘土，一进门就喊着“爷”“奶”。
林秀花见四个孙女放学回来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扬着声音朝她们喊：“你们的娘生啦！给你们添了个小弟弟喽！”
“真、真的？”四个姑娘异口同声。
“这还能骗你们？”
林秀花笑着拍了拍最前头顾小花的肩膀，“快，各自回屋瞧瞧去！”
四个小姑娘脸上都挤出了几分笑意，转身往屋里走，但心思各异。
顾小花和顾小兰并肩走着，偷偷交换了个眼神。
这下好了，娘这胎是弟弟，不是妹妹。
她们俩打小就看着家里重男轻女的模样，知道要是再添个妹妹，日子指定和她们一样苦，如今有了弟弟，心里松了口气。
不过转念一想又犯愁。
爹娘肯定要让她们帮着带弟弟，往后的活儿又要多了。
顾悦倒没什么心思，她垂着眸子往前走。
反正爹娘平时待她们姐妹两个还算公平，没因为是女孩就苛待，多个弟弟也不过是家里添张嘴，和她没多大关系。
顾欣却越走越沉，小手攥紧了衣角。
她本来是妹妹，平日里就总觉得爹娘对她会更上心些，如今又添了个小的，往后爹娘的心思肯定全在弟弟身上。
另一边，顾东海听见孩子们回来的动静，从屋里探出头，朝着顾小花、顾小兰招着手，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使唤：“快来快来！你弟拉了，赶紧进来帮忙收拾收拾！”
话音刚落，院门口又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顾金宝蹦蹦跳跳地闯了进来，裤脚沾着草屑，手里还攥着个空蚂蚱笼，显然是玩得尽兴了。“奶！我回来啦！”
林秀花刚从灶房出来，笑着迎上去：“金宝回来得正好，你娘给你生了个小弟弟，快进去瞧瞧！”
“啊？真的生弟弟啦？”
顾金宝眼睛瞪得溜圆，蚂蚱笼一扔就往屋里冲。
一进门就看见顾小花和顾小兰正蹲在炕边，小心翼翼地给襁褓里的婴儿换尿布，他也凑过去，趴在炕沿上探头看，刚凑近就皱起了小眉头，捏着鼻子喊：“咦？好臭啊！这弟弟怎么全身都是屎？”
顾小花手上动作没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他拉了呀。”
顾小兰引导着金宝，“金宝，你现在是大哥哥了，得学着担起当哥哥的责任哦。”
顾金宝拍了拍胸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知道啦！那你把这尿布给我，我拿去冲冲！”
这话刚好被站在门口的顾东海听见，他脸色一沉，嗓门瞬间提了起来：“干嘛叫你弟干活？你弟是大老爷们，干这个像话吗？”
他往前迈了一步，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动了气，“这尿布你自己拿去洗！”
顾小兰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身子猛地一缩，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咬着下唇，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颤巍巍地拿起脏尿布，低着头快步走出屋，蹲在院角的水缸旁边，一边搓着尿布，一边偷偷用袖子擦眼泪，水珠混着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顾金宝小手挠着后脑勺，圆眼睛里满是困惑，转头扯了扯顾东海的衣角：“爹，我现在是大哥哥了，为啥还不能帮弟弟洗啊？”
顾东海眉头一拧，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粗声粗气地顶回去：“大老爷们洗这洗那的，像什么样子？没点出息！”
“可我天天瞅着小叔洗呢！”顾金宝梗着脖子反驳，声音脆生生的。
“小叔小叔，你就知道提你小叔！”
顾东海火气蹭地冒上来，嗓门也拔高了，“他有那本事，啥时候帮衬过咱们家？你小婶不是很稀罕你吗？刚才让她搭把手收拾下，她都不乐意！”
顾金宝小眉头皱成了疙瘩，眨巴着眼睛追问：“爹，你说的啥呀？我咋听不懂？”
顾东海知道不该在小孩面前说这些，赶紧摆摆手，推着他往外走：“没啥没啥，小孩子家家别瞎问，玩去玩去！”
顾金宝哦了一声，脚步拖沓地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