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桃枝抽新芽,药香漫新程
雨水节气刚过,药铺院里的桃树就有了动静。褐红色的芽苞鼓胀起来,像藏着星星的小灯笼,在料峭的春风里轻轻晃。小芽儿背着个比他还矮的小药篓,蹲在桃树下数芽苞,手指点一个,嘴里数一个,声音脆得像冰凌融化。
“爹,你看这芽苞,明天会不会都炸开?”小芽儿仰起脸,鼻尖沾着点泥,像只刚从土里钻出来的小獾。
小石头正在给药圃松土,手里的锄头轻轻刨着,怕伤了刚冒头的春芽:“得等太阳再暖些。草木跟人一样,得慢慢来,急不得。”他直起身,看着廊下的阿芷,“奶奶,今天风大,回屋歇着吧。”
阿芷坐在竹椅上,手里织着件小毛衣,线团在膝头滚来滚去,像只白胖的小猫。“不冷。”她笑着摆手,“看着你们忙活,心里热乎。”阳光落在她银白的发上,像撒了层碎金,“你太爷爷当年种这棵桃树时,也像你这样,天天盼着它发芽。”
小芽儿凑到阿芷身边,指着毛衣上的花纹:“太奶奶,这是艾草吗?”
“是呢。”阿芷的针脚又细又匀,艾草的轮廓在白线上慢慢显形,“你太奶奶最爱种艾草,说这草皮实,能驱蚊,能散寒,是咱药铺的福气草。”
镇上的伙计送来新做的药柜,松木的清香混着药香,漫了满屋。“苏掌柜,这柜子照着老样式打的,抽屉上还刻了药名。”伙计擦着额头的汗,“县医院的人又来了,说咱们的风湿膏在省里都出了名,想请您去给大夫们讲讲配药的法子。”
“我去。”小石头把药柜摆进里屋,抽屉推拉时发出顺滑的轻响,“太爷爷说过,好法子要传开,才能帮更多人。”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娘,这是给您买的桂花糕,还是那家老字号的。”
阿芷接过油纸包,香气从纸缝里钻出来,甜得人心头发软。“又乱花钱。”她拈起一块递给小芽儿,“快尝尝,跟你太爷爷当年爱吃的一个味。”
傍晚时,夕阳把药铺的影子拉得老长。小芽儿在院里追蝴蝶,蝴蝶停在桃树的新芽上,翅膀扇动着,带起细碎的风。小石头在药圃里移栽醒春籽,嫩绿的芽尖顶着点紫,像苏禾当年种下的那批,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阿芷坐在廊下,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岁月就像这桃树,老枝虽枯,新枝却在奋力生长,带着前人的念想,向着阳光,一年比一年茂盛。她想起苏禾的笑,阿芷的暖,小禾的稳,如今这些都化作了小石头的踏实,小芽儿的鲜活,在这药铺里,继续生根发芽。
夜里,小芽儿枕着新毛衣睡着了,嘴角还沾着桂花糕的甜。阿芷坐在灯下,看着小石头整理那本《民间草药集》,书页上印着苏禾的名字,旁边添了小石头的注解,密密麻麻,像在跟前人对话。
“奶奶,您看这页。”小石头指着守心草的图谱,“我加了句‘采时需留三分根,来年自会再发’,是太爷爷教我的。”
阿芷的目光落在那句话上,忽然笑了,眼里的泪却掉了下来。是啊,留三分根,既是给草木留生机,也是给后人留念想。这药铺的根,早已扎在这片土地里,扎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里,风吹雨打,却永远不会断。
窗外的桃树在春风里轻轻摇晃,新抽的芽苞在月光下泛着淡绿的光,像在说,新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药铺的灯亮着,橘黄色的光透过窗棂,照在院里的青石板上,也照亮了门前的路。阿芷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会有新的药香飘出去,漫过断星崖的麦田,漫过镜湖的春水,漫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带着这里的故事,这里的温暖,生生不息,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