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片连“存在”本身都岌岌可危的归墟边缘,骤然回归到灵气充盈、生机勃勃的逍遥峰,巨大的反差让林小凡和陈砚都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从一个绝对寂静的深海,猛地被抛回了喧闹的尘世。
他们出现的位置,正是后山冰火两仪池旁。池水依旧缓缓流转,冰火之力和谐交融,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几乎是他们现身的同时,数道强横的气息便瞬间降临!
剑光一闪,苏沐晴的身影第一个出现,她清冷的眸子在林小凡身上迅速扫过,察觉到他那截然不同的、深邃内敛的气息,以及眉宇间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历经万古寂灭的沧桑,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一松,但握着剑柄的手并未松开。
“林师弟!”张铁牛如同猛虎般冲来,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你可算回来了!俺和老苏差点就要带着弟兄们去那什么鬼海眼捞人了!”
李小鱼紧随其后,眼圈有些发红,声音带着哽咽:“峰主,陈先生,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留守的弟子们也纷纷围拢过来,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喜悦和敬畏。他们虽不知峰主具体去了何等险地,但能让他消失如此之久,归来后气息变得如此深不可测,定然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磨难。
林小凡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而关切的面孔,感受着脚下坚实的大地和空气中活跃的灵气,那颗在归墟中被磨砺得如同琉璃般纯粹的道心,缓缓注入了一丝人间的暖意。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平和而通透,仿佛能洗净人心头的尘埃。
“让大家担心了,我们无事。”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心神一宁。
陈砚在一旁,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却异常亢奋,他扶了扶眼镜,快速对苏沐晴等人说道:“此行虽险,收获亦是巨大。峰主已触及大道本源之秘,于我逍遥野盟未来,意义非凡!”他没有透露具体细节,但那凝重的语气和眼神中的震撼,足以说明一切。
苏沐晴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道:“回来便好。”
短暂的团聚与问候后,众人移步议事厅。林小凡归来的消息如同春风,迅速传遍了整个逍遥峰乃至盟内成员,之前因他离去而隐隐浮动的人心,瞬间安定下来,甚至比以往更加凝聚。
厅内,林小凡听取了苏沐晴关于他离去这段时间的汇报。
“抗魔盟自玄玑真人碰壁后,暂无进一步动作,但其内部关于我等的争议愈发激烈。有主张强力收编者,亦有认为我等乃不可多得的抗魔力量、应加以笼络者。”苏沐晴语气平静,“此外,各地魔灾进一步加剧,多处封印节点告急,生灵涂炭。据陈先生之前布置的情报网络传回消息,蚀骨教及其背后势力活动愈发猖獗,疑似有更多高阶魔物乃至域外天魔的投影开始降临此界。”
局势,正在加速恶化。
张铁牛瓮声瓮气地补充:“俺带着兄弟们又出去扫荡了几次,救下了一些小村落和散修,都按规矩吸纳进盟里了。现在咱们‘野盟’名下,直接庇护的凡人已过百万,修士也有数千之众了!”
李小鱼则汇报了资源生产和“奇闻异事榜”的运营情况,各种实用的、奇葩的“野路子”技巧仍在不断涌现,成为盟内重要的知识财富和战斗力补充。
林小凡静静听着,目光深邃。经历了归墟海眼的洗礼,他看待这些纷繁事务的角度,已然不同。曾经的急切与焦虑,沉淀为一种更宏观、更本质的从容。他看到了混乱之下的脉络,危机之中蕴藏的、属于“变数”的生机。
“抗魔盟的态度,暂且不必理会。道不同,不相为谋。”林小凡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力量,“如今魔劫已成燎原之势,单靠防守与救援,终究被动。”
他目光扫过众人:“我等需更加主动。一方面,继续巩固根基,利用好冰火两仪池,提升盟内整体实力。另一方面……我们或许可以尝试,主动去探寻并修复那些尚未被完全攻破,但已岌岌可危的关键节点,甚至……寻找削弱魔气源头的方法。”
陈砚眼神一亮:“峰主之意,是要化被动为主动,将‘野火’烧向魔患的腹地?”
“不错。”林小凡点头,“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一些时间,消化此行所得。”
他清晰地感觉到,经历了归墟海眼边缘那七日“坐忘”,他的境界壁垒已经薄如蝉翼,对混沌法则、空间法则乃至那玄之又玄的“变数”法则,都有了前所未有的深刻理解。突破至化神后期,甚至巅峰,已是水到渠成之事。唯有实力更进一步,方能支撑起更大的野望。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凡进入了短暂的闭关。
他并未选择在密室中枯坐,而是就坐在那冰火两仪池旁。池水中蕴含的冰火淬炼之力与混沌本源气息,与他此刻的状态完美契合。
他回忆着在归墟海眼边缘感受到的“无”,那万物归寂的终极意境;又感受着眼前池水中蕴含的“生”,那阴阳交融、演化万物的勃勃生机。
寂灭与创造,终结与开端,“无”与“有”……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互为根源的意境,在他道心中交替浮现,碰撞,融合。
他的混沌元神变得更加凝实,原本还有些模糊的轮廓,此刻清晰无比,盘坐于识海中央,周身环绕着混沌气流,左眼如地火般炽热,右眼如寒玉般森冷,眉心一点,则闪烁着代表“变数”的、不可捉摸的微光。
本心灯塔的光芒不再刺目,而是化作温润而坚定的辉光,照亮识海的每一个角落,任凭外界如何变化,我自岿然不动。
化神后期的瓶颈,在那浩瀚的感悟冲击下,悄无声息地融解、消散。
他的气息稳步攀升,变得更加渊深,更加内敛。周身隐隐有混沌道韵流转,与整个逍遥峰的地脉、与那冰火两仪池、甚至与冥冥中盟内汇聚而来的众生愿力,产生着玄妙的共鸣。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神光一闪而逝,随即归于平淡。但他站在那里,就仿佛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自成一方格局。
化神后期,成!
不仅如此,他对力量的掌控,对法则的理解,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此刻再面对那鬼骨真人,虽仍不敢言胜,但至少有了更多周旋乃至全身而退的底气。
出关之后,林小凡并未张扬,但苏沐晴等人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气息的变化,皆是心中振奋。
而也就在他出关的当日,怀中的镇魔令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感应,这一次,指向的并非某处具体的封印节点,而是一个更加飘渺、更加危险的方向——
天道裂隙!
那是世界屏障的伤口,充斥着狂暴的混沌能量和扭曲的法则片段,是比归墟海眼更加接近“世界之外”的险地,也是探寻天道残缺真相,可能直面系统根源的终极场所!
新的征召,已至。
林小凡抚摸着温热的镇魔令,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那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裂隙之上。
他的“野路子”,将要踏上最终的揭秘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