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时节的阳间“锦绣镇”,秋风卷着桂花香漫过青石板路,镇里最热闹的绣坊却透着异样的冷寂。
我和灵汐带着李警官赶来时,绣坊门口围满了神色慌张的妇人,坊主苏绣娘跪在台阶上,手里捧着一方断裂的苏绣手帕,帕面上本该鲜活的牡丹纹样泛着灰黑色,绣线间缠着几缕细如蚕丝的魂丝,魂丝触到指尖时,竟带着比秋风更刺骨的寒意,与帕面精致的绣工形成诡异反差。
“已经坏了十几件绣品了!”苏绣娘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因攥紧手帕而泛白,
“昨天上午,来取嫁妆绣品的赵家姑娘刚摸到这方‘百子图’绣帕,就直挺挺倒在绣架前,魂息顺着绣线被吸进帕子里,到现在还没醒。今早开坊门,发现所有绣架上的绣品都断了线,绣线的颜色和这帕子一模一样!”
灵汐将守心玉贴近绣帕,玉身瞬间泛起紊乱的灰光,魂丝竟像有生命般顺着玉身缠绕,甚至试图钻进玉芯吞噬魂力:
“不是普通的绣品损坏,是‘噬魂线’!绣线用五毒教的‘腐魂蚕丝’混纺而成,刺绣时会将邪力封入纹样,接触者的魂灵会被绣线吸附,变成‘绣傀儡’——比之前的噬魂布、噬魂篾更隐蔽,毕竟没人会防备贴身佩戴的绣品。”
她翻出《两界守护录》,在邪物篇翻到一则罕见记载:
“噬魂线需以‘魂绣针’为引,魂绣针是用被吸走魂灵者的指骨磨制而成,每绣完一件绣品,就能凝聚一缕‘绣煞’,绣煞聚满时,可通过绣品接触操控全镇人。处暑时节婚嫁、祭祖都需绣品,家家户户都会用到,比酒煞、染煞更难防备。”
李警官立刻带人检查绣坊的原料箱,在最底层的红木箱里找到一个黑色锦盒,盒内装着半轴泛着黑气的绣线,线轴底部刻着五毒教的图腾——与之前案件的图腾不同,这次图腾边缘多了一圈细密的针脚纹,显然是新的邪术标记。
“这批绣线是半个月前从‘线商’柳娘那里进的,”
苏绣娘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单据,
“她说这是‘蜀地贡丝’,绣出来的纹样不会褪色,我见线质细腻就收了,现在想来,是被她下了手脚!”
我们顺着镇外的小路找到柳娘的线铺,铺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货架上的线轴都泛着若有若无的黑气,柜台下的暗格里藏着一本皮质封面的《邪绣秘谱》,扉页除了五毒教图腾,还写着“处暑亥时,以绣聚煞,全镇为魂奴”,字迹是用暗红色的颜料写就,凑近看竟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是五毒教的残党!”阿辰攥紧腰间的破邪匕首,指节泛白,
“之前的酒煞、染煞都被我们破了,他们竟开始用女子常用的绣品害人!”
线铺后院突然传来穿针引线的“沙沙”声,我们循声过去,发现一个穿着灰衣的妇人正坐在绣架前刺绣,她手中的绣线泛着黑气,绣出的纹样竟是五毒教的图腾,袖口沾着的暗红色颜料,正是《邪绣秘谱》上的字迹——正是线商柳娘。
“别过来!”柳娘突然举起绣花针,针尖泛着冷光,
“这针上涂了三倍腐魂液,你们再逼我,我就把剩下的噬魂线全撒进镇里的染坊,让全镇的布料都变成噬魂布,谁也别想做新衣服!”
灵汐盯着柳娘的眼睛,突然开口:
“你女儿三年前在绣坊学徒时失踪,你一直以为是苏绣娘嫉妒她的绣技,故意藏起了她,对不对?可你不知道,当年苏绣娘为了找你女儿,沿着绣品商路找了三个月,脚都磨破了,只是没找到人。”
柳娘浑身一震,绣花针“当啷”掉在地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
原来三年前她女儿失踪是五毒教教徒诱骗所致,却骗柳娘说“苏绣娘为了垄断绣坊生意,把人推下山崖”,还给了她《邪绣秘谱》和噬魂线,承诺事成后“帮她报仇”。
可直到看到赵家姑娘被吸走魂灵,柳娘才察觉不对,想销毁线轴,却被教徒威胁“敢停手就杀了她卧病在床的老父亲”。
“噬魂线的解药在绣坊后院的‘醒绣藤’里!”
柳娘突然抬头,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绣经》,纸张边缘都已磨出毛边,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里面写着‘醒绣藤长在老绣架下,十年才开一次花,花叶捣成的汁液能驱散所有绣邪’。”
我们跟着柳娘赶到绣坊后院,果然在百年老绣架下找到几株缠绕的青藤,藤叶泛着淡金色,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柳娘小心摘下花叶,用石臼捣成淡金色汁液,装在瓷瓶里:
“得用汁液涂在受损的绣品上,再用‘护绣符’贴在绣架上,才能把魂灵从绣线里引出来。”
回到绣坊,我们将醒绣藤汁液涂在灰黑色的绣帕上,帕面的牡丹纹样渐渐恢复鲜红,绣线间的魂丝像遇火般消散。
灵汐将护绣符贴在绣架上,符纸泛着金光,绣坊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温暖,之前昏迷的赵家姑娘的魂灵顺着金光飘出,灵汐立刻用守心玉护住,将其送回姑娘体内。
赵家姑娘睫毛颤动,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喊了声“我的嫁妆”。
可就在这时,绣坊的后窗突然被撞开,一个黑袍人提着绣刀冲进来,刀身上缠着噬魂线,是五毒教的残党!
“你们毁了我的绣煞,我要让你们都变成绣傀儡!”
他挥动绣刀,噬魂线像毒蛇般向我们缠来,
“这线能穿透魂灵,缠上就再也别想挣脱!”
柳娘突然将剩余的醒绣藤汁液泼向黑袍人,汁液遇噬魂线化作金光,黑袍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绣刀“咔嚓”断裂。
李警官趁机射出镇魂枪,金光击中黑袍人胸口,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还不甘心地嘶吼:
“五毒教不会亡!”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绣坊里,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腥气。
我们用醒绣藤汁液彻底清理了绣坊的线轴和绣品,将所有噬魂线付之一炬,火焰中没有黑烟,只有淡金色的光——那是邪力被彻底驱散的痕迹。
柳娘将《绣经》递给我们,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这书里记着各种护绣驱邪的法子,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或许能用得上。”
她摸着恢复鲜红的绣帕,声音带着愧疚:
“绣品是用来传递心意的,不是用来害人的,是我被仇恨蒙了心,差点害了全镇人。”
灵汐将这次的经历补充进《两界守护录》,在书页上画了绣架、噬魂线与醒绣藤的图案,旁边写着:
“处暑寻绣破线祟,绣娘传经护魂安。守护从非仅靠法器,一瓶藤汁的正气、一本绣经的智慧,亦是驱散邪祟的屏障。”
离开锦绣镇时,夕阳将绣坊的窗棂染成金色,苏绣娘正领着学徒们绣新的秋帕,柳娘则在绣坊后院补种醒绣藤的幼苗,秋风卷着绣线的清香飘满全镇,再无之前的诡异冷寂。
我看着手中的《绣经》,突然明白,守护人间的安宁,不仅要对抗绣品中的邪祟,还要守住“器物传情”的初心——是柳娘手中的醒绣藤,是绣娘代代相传的刺绣规矩,是这些藏在针脚里的坚守,共同护住了村民的魂灵与生活的温情。
路上,阿辰拿着一方新绣的桂花帕,轻声说:
“原来连传递心意的绣品都藏着这么多门道,既能暖人心,也能藏邪祟,关键看握针人的初心。”
李警官点头:
“五毒教的残党总想着用最贴近生活的器物害人,却忘了器物本是承载善意的,邪祟再阴险,也敌不过人心的温情。”
灵汐摩挲着《两界守护录》的书页,指尖划过之前记录的案件:
“这一章写的不是破案,是‘唤醒’——被邪祟利用不可怕,可怕的是丢了对生活的善意;只要能唤醒初心,再错的人也能成为守护人间的力量。”
回到守护司时,天已经黑了,我们将《绣经》和剩余的醒绣藤汁液妥善收好,又在《两界守护录》的末尾,添上了一行小字:
“绣传心意,线藏邪祟;心守温情,邪自退散。”
窗外的月光洒在书页上,泛着柔和的光,我们知道,五毒教的残党或许仍在暗处窥伺,但人间的温情与初心从不会熄灭。
那些藏在绣经、酒经、竹经里的生活智慧,那些在迷途后被唤醒的善意,早已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往后无论邪祟借何种器物作祟,都终将在这份温情与初心面前消散,让人间的每一件器物、每一份心意,都只余生活的暖意,再无邪祟可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