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村东头的三亩试点田就聚满了人。社员们揣着看热闹的心思,王振山叼着旱烟袋皱着眉,陈向东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眼神里满是等着看笑话的幸灾乐祸。
许青山踩着晨露走来,手里揣着张画满线条的纸,身后跟着扛着锄头的赵铁柱。他站在田埂上,目光扫过众人,清了清嗓子:“今天的活,分两组干。”
“第一组,跟赵铁柱去后山牛棚和路边捡牛粪、搂杂草,越多越好,都堆到田埂边。”
“第二组,跟着我整理田垄边的导流沟,不用深挖,宽半尺、深三寸就行,顺着之前挖的水渠方向挖直。”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炸了锅。
“啥?不深耕?”
“捡牛粪搂杂草能当饭吃?这田不刨松了,秧苗能活?”
“许知青怕不是真急疯了吧!”
王振山也忍不住开口:“青山,种地得先深耕啊,把土翻松了才能保墒,你这弄些牛粪杂草的,管用吗?”
“就是瞎胡闹!”陈向东嗤笑一声,往前站了两步,声音洪亮,“大家看看!都这时候了,他不想着好好翻地栽秧,反倒让我们去捡牛粪!我看他就是根本没本事,想拖延时间!”
他这话戳中了不少社员的心思,议论声更大了。是啊,哪有种田不深耕的道理?这许青山分明就是在瞎折腾!
许青山却半点不慌,指着试点田的土壤:“王队长,大伙看看这土——表层是活土,底下全是硬邦邦的死土。深耕只会把死土翻上来,反而不利于秧苗扎根。咱们要的是保肥保水,不是瞎翻地。”
他拿起一捧土,捏碎了撒在地上:“牛粪和杂草堆在一起发酵,就是最好的有机肥,比单纯的农家肥劲儿足,还能改善土壤结构。导流沟挖好,等水渠通了,水就能顺着沟均匀浇到田里,不用再人工漫灌,省工又省水。”
“这都是歪理!”陈向东立刻反驳,“祖祖辈辈种田都是深耕,到你这就变了?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是不是歪理,看结果就知道。”许青山瞥了他一眼,语气淡然,“要是按你的法子深耕,三天时间,光翻地就得耗一整天,栽秧浇水再耗两天,最后亩产能不能到三百斤都难说。按我的来,今天就能把肥备齐、沟挖好,明天栽秧,后天就能见成效。”
他转向王振山:“王队长,赌约是我立的,出了问题我担着。现在,你信我一次,让大家按我说的干。”
王振山盯着许青山笃定的眼神,又看了看田埂边堆着的那包杂交水稻秧苗,咬了咬牙:“好!我信你!所有人都听许青山的安排,谁敢偷懒耍滑,我扣他工分!”
有了队长的话,社员们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也只能照做。赵铁柱撸起袖子,喊了几个后生就往后山去捡牛粪,嘴里嘟囔着:“许青山,你可别坑我,这要是成不了,我跟你没完!”
许青山笑了笑:“放心,保准让你看到实打实的好处。”
他带着第二组社员挖导流沟,手里拿着根木棍,一边量尺寸一边指导:“沟要挖直,两边的土拍实,别让水冲垮了。记住,不用深,够水流过就行。”
他的动作不快,却总能精准指出问题,比如谁的沟挖宽了,谁的深度不够。社员们跟着他干,虽然觉得古怪,但看着导流沟渐渐成型,心里竟莫名生出点期待。
周晓芸也来了,她没去捡牛粪,而是主动帮许青山记录数据:“许青山,这导流沟挖好后,真的能让水均匀浇到田里吗?”
“当然。”许青山点头,“这叫精准灌溉,避免有的地方淹了,有的地方旱了,也是省劲儿的法子。”
太阳升到头顶时,田埂边已经堆起了好几堆牛粪和杂草,导流沟也挖得整整齐齐。许青山让人把杂草铺在田底,再盖上一层牛粪,最后覆上薄薄一层活土。
陈向东全程抱臂看着,见他这么折腾,嘴角的嘲讽就没断过:“我倒要看看,你这堆牛粪杂草,能种出什么高产粮来!”
许青山没理他,拍了拍手:“今天就到这,明天一早栽秧。大家放心,等秋收了,这田的产量,保准让你们吃惊。”
社员们散去时,眼神里的怀疑少了些,多了些好奇。赵铁柱凑过来,挠了挠头:“许青山,我咋觉得你这法子,好像真有点道理?”
许青山笑了笑:“不是好像,是肯定有道理。咱们干活,不能光靠蛮劲,得用巧劲。这‘懒’法子,才能种出好粮,还能少受累。”
夕阳把试点田的影子拉得很长,田埂边的牛粪杂草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导流沟像一条条银色的带子,缠绕在田垄间。没人知道,这看似“瞎胡闹”的安排,正是许青山系统优化种植流程的第一步。
而陈向东看着那片被“折腾”过的田地,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他总觉得,许青山好像真的能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