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她们一直说话,困到迷糊,直到互相赌咒:“谁再说话谁是小狗!”才憋着将要问出口的问题,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她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帘缝儿照得满屋光辉,她看到春子在另一张床上翻了个身,估计也醒了,说:“咱俩昨天睡得太晚了,要不今天别吃早餐了,睡到中午,攒着去吃你们老板?”春子说:“那多不好意思,老板请客,咱俩闷头大吃特吃?”她问:“那我先起来?你再睡会儿?”春子说:“要不咱还是睡觉吧,昨晚睡太晚了,困得很。我们老板请的都是自己人,也不用跟他太客气。”她这才想起来问:“除了你,你们老板还请了谁啊?我跟去好不好啊?”春子答:“就我们科的几个人,没啥不好的,我们老板有求于我爸,对我可好了。我们科长,还有两个副科长对我也可好了,我们科长还去学校看过我,给我拿了好多J城特产。”她说:“那就行。”又问:“你们科总共几个人啊?一个科长、两个副科长,全是官儿?”春子笑,答:“我们科总共就五个人,就我跟高平,高平就是那个88级的男生,就我俩不是官儿。”她说:“那咋办,你俩一人伺候一个官儿都伺候不过来呀,难道还要跑场子吗?”春子笑得在床上打滚儿,说:“他一个人伺候三个,我在学校呢。就算我在公司也不用伺候谁。”她不由得对尚未谋面的88级满心同情,问:“可怜呐!那他是不是特别瘦?腿都跑细了吧?”春子想了想,说:“好像是挺瘦的,反正不胖。”她说:“那你千万别再为难他了,三座大山压着,够他瘦的了。”春子说:“我不为难他,再过几天他也升副科长,还是我领导呢。”她大叫一声:“妈呀!那你再升了科长,谁干活儿啊?”春子说:“升了科长,该干啥也还得干呀,只要上面还有比你官儿大的。”她“哦”了一声,说:“那你们经理最惨,他没得升了。”
她们就这样躺床上东扯西拉,一直说到快到约好的吃饭时间了,春子才唤她起床。春子笑说:“唉,就知道是这结果,没吃早饭,也睡不成觉。”
春子带她来到她位于不远处那个二楼的公司办公室,一进门,高平站起来笑着打招呼,春子介绍:“高平,这是我同学雪。”高平说:“早就听春子说你,今天总算见到了。”春子眼睛盯着高平,问:“怎么样,是挺漂亮的吧?”高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眼睛特别黑,特别亮。”春子大叫:“欸,我发现你挺会看人的,一下就把特点抓住了。雪,你确实,最突出的就是这对眼睛。不是说你别的地方不好看啊,是你的眼睛给人印象深刻。”她笑,说:“以前不知道是黄艳啊还是谁的,还研究过为啥我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好像说是瞳仁和眼睫毛都很黑。”春子笑她:“我发现你这人咋一点都不谦虚呢,一般人被人家夸不都要谦虚几句?”高平呵呵笑着说:“那是一般人都比较虚伪,她还没学会。”她也笑,说:“这有啥可谦虚的,长相么,老天爷给的,要谦虚也是老天爷的事,跟我有啥关系。”这句话显然不止说进春子心里,也说进了高平心里。高平长得确实和春子有几分像。春子自己说过:“我属鼠,所以就长的像老鼠,眯眯眼、尖尖嘴。但人家说属啥就长得像啥有福气。”高平应该属狗。没几分钟,三个人就聊的很热络。
不一会儿,一个个子很高很魁梧的中年人敲敲门说:“走吧,经理来了。”
一行人步行到附近一家酒楼,总共八个人,春子他们科五个人外,还有财务科长。经理很高兴,说:“挺好,正好八个人。”科长带了两瓶茅台酒,叫服务员拿白酒杯,每个人都倒满,春子不说话,她也不好意思说不会喝。经理和几位科长轮流举杯致辞,酒过三巡,别人都干了,她杯子里的酒春子也帮她干了,她担心春子喝醉,春子小声在她耳边说:“没事,我爸人称‘陈八两’,我怎么也有半斤的量,这才二两都不到。”这话更让她害怕,因为爸爸早就跟她讲过“醉了的人都说我没醉,没醉的人都说我醉了”,而爸爸唯一一次喝醉,被人抬回家时红着脸对她说:“雪儿,我喝醉了。”
还好,酒过三巡之后再没人招呼她俩喝酒,她俩很自在地吃了个肚儿圆。春子的领导和同事对她都很客气,她想:“春子的父亲面子确实够大的,连我都备受荫蔽。”
酒足饭饱,两瓶茅台喝完,桌上有几个菜几乎都没怎么动,科长叫人打包,让高平拿着,分手的时候全给了春子,说:“我们都有家呢,晚上回家有饭吃,你俩没人给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