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真像姐姐一样,问她:“我记得你是71年的吧?今年也26了。有男朋友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她笑,说:“对,到七月份就满26了,没有男朋友。刘姐,是不是必须要结婚呀?没遇到满意的,不结婚行不行?”
刘姐深深地看她一眼,说:“最好还是结婚,女孩子不结婚很麻烦的,尤其你长得还挺漂亮。”
她笑问:“刘姐你是不是说反了,不结婚很麻烦?我怎么觉得结婚很麻烦?而且我看看自己身边已经结婚的同学、朋友,感觉婚姻和幸福真没半毛钱关系,除了贺葳和王宾,但他俩那样的神仙眷侣太难得了。”
刘姐说:“有一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听过没?不管你以后回到机关,还是留在公司,稳定的婚姻都可以为你提供多重保护。如果你回机关,走仕途,这一点对你更重要。公司里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估计能好一点儿,但好不到哪里去。”
她似懂非懂,但知道刘姐这样说一定是为她好,听话地点头。
刘姐接着说:“我的理解,婚姻对女人很重要,尤其是对有事业心的女人,但是千万别用理想化的眼光去看待、要求婚姻,我记得在哪儿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婚姻是一袭外表华丽的外袍,翻过来仔细看,里面无一例外都千疮百孔。”
她笑,刘姐自己也笑,认真地说:“真的,我特别认同这句话,千万不敢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下过吧。你反正必须有一件外袍御寒蔽体。”
她愣了一会儿神,然后长长地“唉……”了一声。
刘姐笑,问:“我说的是不是太沉重了?我的意思你应该趁着对爱情、对婚姻还有那么点儿激情,碰到差不多合适的就上路吧!看得越清楚、越冷静,越痛苦。”
她笑,一边点头,一边凝视着眼光发直,不聚焦地盯视前方的刘姐。
屋里很安静,两人一时都不想打破这安静。
突然,里屋门开了,末末跑出来,外婆跟在后面为他穿外衣,还说着她听不懂的家乡话,她猜大意是“刚睡醒,快穿上外衣,别着凉了”。
末末径直跑到她面前,两眼放光,说:“玩积木。”
她看看刘姐,说:“我答应他,睡醒了陪他玩积木。”
刘姐笑着对儿子说:“阿姨说话算话,一直在等你醒了陪你玩积木呢。末末以后长大,也要像阿姨一样,做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好不好?”
末末使劲儿点头。
刘姐对她说:“那你先陪他玩积木,我去把饺子馅准备上,等下咱们一起包饺子。”
她微笑着说:“好!”和末末一起搬小板凳坐在小桌子前玩积木。老太太慈祥地坐在沙发一角看着他们。厨房里传出菜刀在案板上切白菜的“咔咔”声。冬末春初,下午的阳光正好斜照进客厅这一隅,画面温馨、恬美。
刘姐过来把饭桌收拾干净,又抹了两遍,说:“等下晾干,咱就在这桌子上擀皮儿、包饺子,我家没有大案板。”然后坐在他们旁边,一边看他们玩积木,一边调馅。她看着刘姐的手势,很想说“我来调吧”,忍了忍,继续和末末玩积木。
刘姐把包饺子的准备工作全做好,招呼他们:“咱们开始包饺子吧!”
她带着末末去洗手间洗手。
刘姐用家乡话对母亲说:“妈,你也洗了手一起来包饺子吧。”
刘姐揪了一小团面给末末,说:“这个给你,拿去你自己的小桌子上包饺子去吧。别到这边来,这边包的是真的要吃的,弄脏了就没饺子吃了。”末末欢喜地接了,去一边玩了。
三个大人开始包饺子。刘姐调馅的手段不行,调出来的馅不成团,还出水,幸亏面和的劲道,勉强能包,估计不怎么好吃。但你只要下决心去吃,什么样的饺子都能吃下去,并且吃饱。反正她中午刚在张伯伯家饱餐过一顿可口的皖南家乡饭,一点儿都不饿。有时候吃饭只是一个仪式,但没有这个仪式,可能还真不行,除非你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婚姻亦如是?
一直到四个人热热闹闹吃过饺子,刘姐的爱人都没出现。
下饺子前,她问:“要不要等我姐夫回来再下?”
刘姐说:“不管他,他没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回来自己再下吧。”刘妈妈和末末谁也没提末末爸爸,看样子他在这个家似乎可有可无。
帮着刘姐收拾完厨房,两人回到客厅,她笑着说:“今天没白来,学到好多东西,还吃了个肚儿圆。谢谢刘姐!下次再来看你们。末末,阿姨下次再来陪你玩,好不好?”
末末一边答应“好”,一边走过来抓着她的手说:“阿姨不走!”
刘姐笑说:“天都黑了,阿姨要回家了。要不咱们一起去送送阿姨?”抬头对她说:“他吃太饱,让他出去走走,顺便送送你。”
三人穿上大衣,换上鞋,一起出门。
她走在第一个,门一拉开,刘姐爱人站在门口,正掏钥匙准备开门,两人都吓了一跳,她笑,说:“你回来了?”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看清楚他,黑黑瘦瘦,眼睛挺大,眉毛、头发、眼睫毛浓密乌黑,很敏感、很善良,还有点儿不胜苦恼的样子。
刘姐在后面说:“你咋才回来?吃饭了没?没吃,你自己煮饺子吃吧,我带末末出去走走,顺便送送小潘。”
他没说话,只是略带羞涩,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进去了。
刘姐和她牵着末末的手往大院外面走。刘姐不满地说:“他就这样,话都不会说,在单位也这样。你说他领导能喜欢他吗?同事关系能好吗?”
她笑,问:“我姐夫是理工男吧?”
刘姐说:“J大数学系毕业的,学理论数学的。唉,没办法!”
她问:“你俩怎么认识的?”
刘姐说:“别人介绍的。那时我俩都快三十了,彼此也没看出对方有啥大问题,就这么凑凑合合走到现在。幸亏有儿子,能维系着。”
她笑,说:“刚才在门口,我差点儿脱口而出‘姐夫,你回来了’,估计要真这么喊出来,他得吓一跳。”
刘姐也笑,说:“那倒不会,他毕竟也被我弟弟妹妹叫姐夫叫习惯了。”
送到院子门口,刘姐对末末说:“末末跟阿姨再见,咱不出去了,天黑了,外面车多,不安全。”
末末听话地站住,挥着小手跟她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