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门口,春子掏钥匙开门,枫姨听到声音从厨房探出头看,见是她俩,笑着说:“回来了?正好,洗手吃面。”
她问:“不等叔叔吗?”
枫姨说:“上面来人了,他今晚都不一定回来住。不管他,咱仨好好吃饭。”
只见餐桌中间放着一碗热气腾腾让人馋涎欲滴的炸酱,另外还有一碟儿瘦肉丝,一碟蛋卷,一碟火腿肠,一碟黄瓜丝和一碟葱丝。
两人洗了手围桌而坐,枫姨捞出三碗手擀面分给每个人,问:“你俩要辣椒不?好像还有一点油泼辣子。”
春子流着口水说:“要,北方人吃面怎么能没有辣椒。我还想要几瓣大蒜,潘雪,你要不要?”
枫姨把还剩个底儿的油泼辣子瓶放桌上,又把几颗大蒜放春子面前。
她问:“大蒜怎么吃?直接咬着吃吗?”
春子笑:“不直接咬着吃,还怎么吃?你等我给你做示范。”
三人在面上加上各种码子,淋上炸酱,她问:“咱家有醋吗?”
枫姨说:“有呢!”拿过来打开盖子放在桌上。笑着说:“高平家是山西人,爱吃醋,这是给他准备的,你咋也爱吃醋?”
她说:“陕西人也爱吃醋,他们不吃菜,常年吃面,各种面,全靠辣子和醋提味儿。”
三人开始吃面,她说:“嗯,好吃!”
春子就着蒜瓣儿吃面,看着很香的样子,她也取一瓣学着吃,哇,好辣,一直辣到心口。她揉着心口皱着眉头直抽气,枫姨笑,盛了碗面汤给她。
春子喊:“我也要。咋那么偏心!”
枫姨笑骂:“啥偏心?我看她辣的难受。给、给、给,也给你盛一碗。啥好东西?多得是!”
三人吃好,她让春子去客厅,说:“下午走了好多路,别把宝宝累着了,你去休息,我一个人洗碗收拾厨房就行。”
枫姨不说话,只看着她俩笑。
等她解下围裙走出厨房,枫姨递给她一个剥好皮的脐橙,说:“你辛苦了!这是给你的,我俩分着吃了一个大的。”
三人坐客厅说闲话。
大约九点多,陈叔回来了,一脸疲惫,看来来的客人不好陪。
枫姨问:“你吃饭了没?”
陈叔好像话都懒得说,只点了点头,步履沉重地走到长沙发中间坐下。
枫姨又问:“你不是说晚上不回来,要陪他住在一招?怎么又回来了?都安排好了?
陈叔又点了下头。
春子说:“唉,别问了,妈!让我爸歇会儿吧!”说着剥了一枚橙子递给父亲。
陈叔接过,坐出来些,弯下腰,低下头,慢慢地吃着。
她发现陈叔的身型比几年前小了很多,不知是不是因为上一年去鬼门关走的那一遭?
她起身,说:“叔叔阿姨,你们早点休息吧!春儿,你也早点休息,我先回去,明早吃过饭再过来。”
叔叔笑眯眯对她点点头,春儿和枫姨送她到门口。
春儿在她身后叮嘱:“你眼睛不好,晚上开车慢点!”
第二天吃过早饭,她如约敲响春子家的门,小舅舅也在呢,春子说:“等下我那几个姨和舅舅都要过来,你要嫌人多烦,咱俩就出去。”
她说:“那不好吧?他们一年也就见你这一次,你还避而不见?”
小舅舅说:“就是,潘雪也不是外人,反正都认识呢!唉,人多,坐都坐不下,他们坐一会儿就走了。”
枫姨说:“等下你俩嫌吵就回你自己房间去,没事的。”
春子说:“那不如我俩现在就回自己房间去,等人来了再走,更尴尬。”
枫姨说:“那你俩去吧,等下过来打个招呼就行。”
她跟在春子后面去春子卧室。问春子:“这咋还都一起过来了?是有啥事要商量吗?”
春子说:“没啥事,他们几个相互之间也一年没见了,趁这机会大家都见见。每年都来,不过今年来的晚,今天都初三了才来。”
两人说着话,就听到外面门铃响,不一会儿,春子二姨走到春子房门口,她赶紧和春子一起站起来,说:“二姨,新年好!”
二姨还记得她,说:“潘雪也在呢!你跟我家春儿真好,这么多年了,两个人还形影不离。”然后拉着春子的手说些比对她还客气的话,春子满脸假笑应付着,终于,二姨被枫姨拉去客厅。
一直到上午十点多,她陪着春子,不停地站起、坐下,笑着寒暄,迎来了枫姨除小舅舅以外的七个弟弟妹妹。
听着枫姨一家人在客厅的欢声笑语,她俩互相看看,不由得苦笑。
春子说:“我说咱俩出去吧,你还不!”
她笑:“我能说我很后悔不?”
春子也笑,反过来安慰她:“没事,他们坐一会儿就走了。”
她问:“他们每年都坐一会儿就走了吗?不一起吃个饭啥的?”
春子摇头,说:“不吃,人太多了,家里坐不下,出去吃又太扎眼。”
她似乎看到希望,耐心地等着。
春子问:“要不咱俩去书房吧?这儿实在太吵了。”
她起身,随春子去书房。
书房里堆满各种各样的东西,还好,书桌前的扶手椅上空着,可以坐人,春子让她坐,说:“我高,我坐桌子上。”随手把书桌上的杂物往后推了推,空出一块地儿。
她赶紧抢先坐上去,说:“还是你坐椅子吧!我怎么摔打都没事,你可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春子笑着坐到圈椅里,说:“其实我坐这椅子更不舒服。”
她笑:“可它安全呀!”问春子:“我能把书房门虚掩上不?”
春子说:“没事,你把门关上得了。”
她笑,说:“那不太礼貌,我虚掩上吧。”
终于安静下来了。她感觉两个人都嘘了一口气。然后相视而笑。
她说:“想想以前的父母,多不容易,九个孩子,不吵不闹看着都头大。”
春子说:“确实!”
她说:“现在一个,又太孤单得慌!这就是矫枉过正!你信不信,迟早有一天咱们国家也要像法国,政府求着人民生孩子?”
春子说:“法国求着人生孩子吗?你怎么知道?”
她说:“我看过一部法国小说,名字忘了,小说的主人公,他们那个家庭,父母全靠生孩子生活,每生一个孩子政府每月多发一笔抚养费,生的多了全家就可以靠政府发的抚养费过活了。”
春子哑然失笑:“那能教育好孩子吗?生那么多教育不好,有啥用?”
她说:“除了家庭教育,孩子会自我教育,社会也会潜移默化影响他。那主人公就被教育的挺好的。”
春子沉思,说:“这政策弊病挺多,会导致越穷的生的越多,越富有的生的越少,人口素质会越来越低。”
她说:“制定政策的人应该权衡过吧?人口素质越来越低,总比没人了好。”
春子笑着同意:“那倒是。”
她笑着说:“而且穷人生的多,富人生的少,未必导致人口素质的下降,你想想中国的历史,世代更迭,不就是通过穷人不断地革富人的命实现的?”
春子笑,说:“这问题太深奥了,该谁想谁想去吧!咱俩还是说点儿轻松的吧!唉,我听说女人一怀孕就会变傻,生完孩子还会变得更傻,我咋觉得是真的,我现在好像已经脑子不够用了,最好让我吃了睡睡了吃,啥都别让我想。”
她笑,说:“那你就吃了睡睡了吃好了,反正傻人有傻福。”
春子憨憨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