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停在手机边缘,程雪那句“让他儿子的学校出点意外”还在耳边回荡。他没有移步,目光从卫星画面收回,落在指挥台中央那只一次性咖啡杯上——灰白色杯身,印着街角连锁便利店的红色logo,杯口残留半圈深褐色渍痕。
“这是刚才无人机巡检时,在机房通风口外垃圾桶里发现的。”程雪将平板推到他面前,调出监控截图,“时间是前夜凌晨一点十七分,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停留了三十四秒,丢下这个杯子后离开。”
陈默拿起镊子,轻轻夹起杯子,转身走向内部鉴证室。走廊灯光垂直照射,杯壁上的指纹在强光下显出模糊轮廓——拇指左侧的一段弧形纹路,残缺不全。
“常规比对无法匹配。”程雪跟进来,打开生物痕迹增强系统界面,“但我们可以还原汗液蒸发后的微结构分布。”
陈默点头。她启动温差反应程序,激光扫描仪缓缓掠过指纹区域。屏幕上,原本断裂的纹线开始延展、闭合,形成完整拓扑图。数据库检索启动,进度条跳至89%时,结果弹出:与林国栋三年前财务备案手印样本匹配度97.6%。
陈默盯着屏幕,没说话。林国栋,林薇薇的父亲,赌场常客,金链子从不离身。他曾因赌债向赵宇出售女儿信息,如今又出现在集团核心机房附近,留下带有指纹的咖啡杯。
“这不是偶然。”他说。
程雪调出Ip追踪路径图:“昨晚试探防火墙的攻击信号,经七层跳板中转,最终注册源头指向城南一处公共wi-Fi热点,绑定手机号属林国栋名下。该设备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共连接过陈氏集团周边五个热点,其中三次尝试接入访客网络。”
陈默走回主控区,拨通雷虎加密频道。视频接通,画面显示林国栋家中客厅:老旧皮沙发上堆满杂物,电视正播放深夜购物节目,金链子挂在椅背晃动。镜头转向书桌,一台锈迹斑斑的笔记本电脑亮着屏,桌面弹出窗口——“员工权限申请表”。
“他在填人事系统登录页。”程雪同步监测到数据流,“请求来源Ip正是那个热点。”
“放行。”陈默下令,“给他一次虚假登录成功反馈,植入追踪木马。”
程雪敲下指令。三分钟后,系统提示“会话建立”,木马程序悄然嵌入对方浏览器缓存。实时信号轨迹开始在地图上延伸,穿过市区基站群,接入境外匿名代理节点。
“他在传东西。”程雪皱眉,“数据包体积不大,但加密层级很高,像是密钥片段。”
陈默盯着屏幕,忽然抬手。他左手拇指缓缓碾过翡翠扳指,一圈,又一圈。就在指纹确认的瞬间,脑海中那块无声无息的“涅盘倒计时”剧烈闪烁,原本显示的【72小时】数字崩解重组,变为:
【48小时后 暗杀节点强化】
不是提前,不是变更,而是“强化”。意味着原有威胁正在升级,刺杀手段更隐蔽,执行者更专业,或存在多重路线并行推进。
他闭眼两秒,迅速推演三种可能:父母墓园守卫被渗透、周建国之子所在学校遭遇伪装事故、或是自己行动轨迹被锁定准备伏击。
“通知雷虎。”他睁开眼,“别墅三层防御圈立即增设移动热源识别装置,所有夜间巡逻改为双人轮岗。另外,调派两组便衣,即刻进驻周建国儿子就读小学的东西两侧校门,着便装,持通讯终端,不得暴露身份。”
“同时,”他转向程雪,“盯死林国栋设备信号,一旦连接境外服务器主节点,立刻反向定位,我要知道他背后是谁在接收数据。”
程雪点头,手指已在键盘上构建追踪协议。她启用“幽灵镜像”子程序,将木马伪装成正常更新包持续驻留。此时,林国栋电脑屏幕跳出提示:“登录成功”,随即自动跳转至内部通讯录搜索界面,输入关键词:“安保排班”。
“他在查值班表。”程雪声音压低。
“让他看。”陈默说,“但把真实排班替换成三天前的历史数据,所有关键岗位标注为‘轮休’。”
程雪迅速替换虚拟信息流。几秒后,对方开始下载文件。
“下一步?”她问。
“等。”陈默坐进办公椅,目光未离监控画面,“他只是棋子,真正想挖情报的人还没露面。我们要让这条线继续通着,直到对方以为安全,主动伸出第二只手。”
时间推移至上午十点二十三分。林国栋关闭电脑,起身走向厨房。摄像头拍到他从冰箱取出一瓶啤酒,坐下后掏出手机拨打号码。通话时长四十七秒,未开启扬声器。
程雪立即截取基站记录,反向查询通话对象。结果显示:号码归属地为郊区某废弃工业园区,登记人为空壳公司员工,实则已被注销。
“故意的。”陈默说,“赵宇不会亲自接这种电话,但他手下有人负责中转指令。”
他站起身,走向落地窗。城市天际线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远处高架桥车流如织。他的办公室位于大厦顶层,视野开阔,却无法看清那些藏在规则缝隙里的杀机。
程雪突然出声:“木马触发警报,设备重新联网,正在上传新数据包。”
屏幕刷新,信号路径再次激活。这次没有绕行多层代理,而是直连一个位于东南亚的加密服务器节点。
“目标服务器Ip固定。”她快速标记坐标,“可以反向锚定物理位置。”
“不急。”陈默按住她的手腕,“让数据传完,等他们确认‘拿到东西’,才会放松警惕。我们现在切断,只会逼他们换更难追的渠道。”
程雪停下操作。两人静默注视屏幕,看着进度条缓慢爬升至100%。
“传输完成。”她说。
几乎同时,陈默脑中的倒计时再次轻微震颤,不是时间变化,而是一种预感——敌人已获取所需信息,行动即将启动。
他拿起内线电话:“通知安保部,所有高管今日行程取消公开安排,原定外出会议改为视频连线。另外,雷虎团队启动b级应急响应,所有人进入待命状态。”
挂断电话,他回到主控台。程雪正在分析刚接收的数据包内容,解密后显示为一份伪造的“临时安保调整通知”,包含错误的巡逻时间与监控盲区标注。
“他们打算用这份假情报误导袭击路线。”她说。
“那就让他们去。”陈默冷笑,“把真正的巡逻节奏打乱五分钟,制造一个‘漏洞’,引他们进来。”
程雪抬头看他。
“你怀疑他们会派人实地踩点?”
“48小时内强化节点,说明他们需要精确执行。”陈默说,“只要敢靠近,雷虎就能抓住活口。”
就在此时,监控画面中,林国栋站起身,套上外套,拿起钥匙出门。他的车驶离小区,导航目的地设定为市中心某写字楼停车场。
“他要去见人。”程雪说。
“跟踪信号,但不要靠近。”陈默下令,“等他停车,启动远程音频采集。”
车辆行驶二十分钟,停入地下车库b3层。摄像头拍到林国栋下车,环顾四周后走向一根立柱背面。一人从阴影处走出,身穿灰色工装,帽檐压得很低。
两人交谈不到两分钟,林国栋递出一张U盘大小的金属片。对方接过,迅速塞进袖口,转身离去。
程雪放大画面,捕捉到那人右手虎口有一道陈旧刀疤。
陈默瞳孔微缩。
那是刀哥手下惯用的标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