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从香槟杯沿移开,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过。阳光照在文件夹封面上,“星渊科技”四个字清晰可见。他没有翻开它,而是抬起左手,将祖母绿戒指缓缓摘下,放在了办公桌右上角。
这个动作很轻,却像是落下一枚定音锤。
门被推开时,苏婉晴正端着一叠文件走进来。她步伐稳定,眼神清亮。她走到桌前,将三份新文件并排放在陈默面前。“德国智能汽车、东南亚新能源、北美医疗AI。”她说,“三个项目都通过了初步评估,现在需要你决定,从哪个开始。”
陈默的目光扫过三份文件的标题。他的手指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程雪抱着笔记本冲了进来,屏幕已经打开,上面是一串加密邮件的截图。她的手指快速滑动,调出一段数据流。“刚截获的消息。”她说,“赵宇剩下的人都动了。他们和周海涛联手,在卢森堡注册了一家公司,叫‘欧亚联投’。资金来源不明,但已经尝试接触德国项目的合作方。”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苏婉晴皱眉:“这是要狙击我们?”
“不只是狙击。”程雪盯着屏幕,“他们在注册资料里用了伪造的股东信息,但Ip地址追踪显示,有两次登录是从境外军事级服务器跳转过来的。这不是普通商业操作。”
陈默终于动了。他伸手拿起最左边那份德国项目的文件,翻到财务结构页。纸张翻动的声音很轻,但他看得很慢。
苏婉晴站在一旁,语气紧绷:“如果我们现在放弃德国项目,等于把入口让出去。但如果强行推进,可能会撞上他们的埋伏。”
陈默放下文件,转向程雪。“那个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是谁?”
“目前只能确认资金链绕了七成离岸账户。”程雪说,“但最后一次转账的接收方,是一个叫林国栋的人。”
这个名字出现的瞬间,陈默的眼神没变,但手指在桌面上停了一下。
林国栋是林薇薇的父亲。那个人贪财、怕事,但也曾出卖过女儿的情报。现在他又出现在敌对阵营的资金末端,不是巧合。
“他在哪?”陈默问。
“还在国内。”程雪回答,“昨天刚从澳门回来,住在城东的一家酒店。雷虎的人已经盯上了他。”
话音刚落,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声。雷虎推门而入,手里握着那把军用匕首。他走到桌前,把匕首插进桌面的缝隙里,正是昨天留下的痕迹位置。
“我已经安排人接管所有对外联络通道。”他说,“技术组正在反向扫描‘欧亚联投’的服务器节点。另外,安保系统升级完成,任何外部入侵都会触发三级响应。”
陈默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做?”
雷虎拔出匕首,刀刃在光线下闪过一道冷光。“清理残余。”他说,“这些人以为我们忙于并购就会放松警惕。但他们忘了,我们的系统早就不是被动防御了。”
苏婉晴看向陈默:“德国项目不能退。这是我们进入欧洲市场的第一站。如果这里被打断,后续布局全都会延迟。”
陈默点头。他把三份并购案的文件移到桌子中央,整齐排列。然后他按下桌边的通讯键。“通知财务部,启动多维数据分析程序。我要知道过去三年所有跨境投资中,类似‘欧亚联投’的操作模式。”
“我马上去调记录。”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陈雨桐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平板。“我会对比海外账户的异常流动情况。”
周建国也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茶杯,路过时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这个动作很小,但陈默看懂了。
支持。无声的支持。
程雪回到工位,立刻接入监控系统。她的屏幕上开始滚动Ip追踪数据,一条条红色线路在地图上延伸,最终指向卢森堡的一个数据中心。
“找到了。”她突然说,“‘欧亚联投’的主服务器不在本地,而是挂在一家瑞士托管公司名下。但真正的控制信号,是从泰国曼谷发出的。”
陈默站起身,走到她身后看了一眼。“把信号路径标记出来。”
“已经在标了。”程雪快速操作,“而且我发现,他们尝试过三次接入陈氏集团的海外财务接口。每次都在凌晨两点十七分,持续时间不超过四秒。如果不是我们加了行为识别模块,根本发现不了。”
陈默盯着屏幕上的时间点。凌晨两点十七分。这个时间太精准了,不像随机试探。
“他们在等什么?”苏婉晴问。
“等我们做出选择。”陈默说,“只要我们选定其中一个项目,他们就会立刻行动。德国、东南亚、北美,无论选哪个,他们都准备好了应对方案。”
办公室陷入短暂沉默。
苏婉晴开口:“那就别让他们猜到我们的方向。”
“怎么做?”
“同时推进。”她说,“三路并行,资源平均分配。让他们无法判断主攻点。”
程雪摇头:“这会分散我们的优势。而且资金调度压力太大,董事会不会同意。”
“不一定真推进。”陈默说,“我们可以制造三路同步启动的假象。发布联合声明,召开三方视频会议,放出初步合作协议草案。让他们以为我们全面出击。”
雷虎冷笑一声:“等他们乱了阵脚,我们再突然收束火力,专攻一点。”
“问题是,攻哪一点?”苏婉晴看着陈默。
陈默没有回答。他走回办公桌前,重新坐下。他的手落在翡翠扳指上,轻轻转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是为了压住焦虑。
是为了确认自己还在掌控节奏。
他打开电脑,调出德国项目的全部资料。画面切换到工厂实景图、技术专利清单、合作方背景调查。每一页他都看得仔细。
程雪的声音再次响起:“刚收到新消息。林国栋今天上午联系了两个境外律师,都是擅长资产转移的。他还预订了明天飞迪拜的航班。”
“想跑?”雷虎冷笑,“晚了。”
“不要抓他。”陈默突然说。
两人都看向他。
“让他走。”陈默说,“但要让他带着错误的信息走。给他一份假的内部评估报告,让他以为我们放弃了德国项目。”
程雪立刻明白过来:“他一定会把消息卖给周海涛的人。这样他们就会把重心转移到其他两个方向。”
“到时候。”雷虎握紧匕首,“我们在德国动手,快准狠。”
苏婉晴嘴角微扬:“声东击西。老战术,但永远有效。”
陈默站起身,走到窗前。阳光洒在城市上空,陈氏大厦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新城区已经开始运转,数据流在楼宇间穿梭,像一张无形的网。
他知道,真正的战争从来不在会议室里。
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
他转身走回桌前,拿起笔,在三份并购案的文件上分别写下一行字。然后他把它们重新排列,德国项目放在最上面。
“启动预案。”他说,“德国为第一优先级。财务组配合程雪做数据伪装,公关部准备联合声明稿,安保系统进入一级戒备。”
“是。”三人齐声回应。
苏婉晴拿着文件离开会议室区域。程雪快速敲击键盘,开始伪造数据包。雷虎收起匕首,转身走向门外,脚步沉稳。
陈雨桐站在角落,默默记录指令。周建国端着茶杯从走廊经过,朝她点了点头。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默一人。
他坐回椅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最上方那份德国项目的文件上。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翡翠扳指,一下,又一下。
窗外,朝阳高悬。城市在光中延伸,像一幅正在展开的地图。
他的眼睛没有离开文件。
他的手停在扳指上。
他的呼吸平稳。
他的下一步,还没有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