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美一中的红砖墙在初秋的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叶小小捏着崭新的入学通知书，指尖划过高一（3）班篮球特长生的字样，忽然想起三日前王宝老师拍着胸脯的模样。
校长你尽管放心！老头当时把茶杯重重一墩，茶水溅在成绩单上晕开墨痕，这小子要是期中考试进不了前三十，我把退休金赔给你！
说了一个多小时，校长不松口，王宝急了，直接对着这个老战友贴脸开大。
你这饼画这么大，吃得下么你，得得得，我批了就是啦...
此刻蔡小青正踮脚往公告栏里塞崭新的笔记本，蓝白校服的裙摆扫过砖缝里的青苔。
发什么呆？
“高一三班哪，和你一个班哦，嘿嘿...”
小青俏脸一红，“那很好啊，不用给你补习中考知识了，不过高一的知识，你也要跟上，还是需要给你补习哦...”
她转头时，别在校领的徽章折射出细碎的光，王老师说要带你去领运动装备，说是省青年队赞助的。
叶小小接过她递来的笔记本，封面歪头小猫的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跃动的篮球。
听说助学金下来了？他摩挲着纸页，忽然想起今早母亲数钱时颤抖的手指、那沓带着鱼腥味的钞票，原本是准备给他复读的学费。
何止是助学金。
蔡小青突然压低声音，睫毛上还沾着操场的草屑，普拉达教练特意跟学校申请了营养补贴，每天早上食堂有额外的牛奶和鸡蛋呢。
器材室里，王宝正对着一套红色球衣发愁。
这号码......他捏着印着号的背标，忽然一拍大腿，当年胡卫东穿7号拿过亚锦赛冠军！就它了！
叶小小套上球衣时，怎么看怎么合身。
窗外传来蔡小青的惊呼，他探头望去，只见女孩正踮脚够篮板上沿的篮网，校服裤的膝盖处还沾着图书馆的灰尘。
抓稳了！他忽然从背后托住她的腰，掌心传来的温软让两人同时一僵。
蔡小青慌忙落地时，马尾辫扫过他的手背，像道电流窜向丹田、那里的灵力正随着心跳轻轻震颤。
领完装备的傍晚，叶小小攥着省青年队发的第一笔津贴站在巷口。
菜市场飘来海鱼的咸腥，父亲正蹲在三轮车旁补渔网，补丁的针脚歪歪扭扭，像他年轻时在码头扛货留下的伤疤。
爸，这钱你拿着。
他把信封塞过去，指尖触到父亲掌心的老茧，队里管饭，不用花钱。
叶父捏着信封的手突然收紧，渔网的线轴滚落在地。
听说......他喉结滚动半天才开口，打比赛能上电视？
能啊。叶小小捡起线轴，忽然发现父亲鬓角的白发比记忆中多了许多，到时候让小妹坐在电视机前数我投进几个球。
夜幕降临时，叶小小揣着仅剩的一百块在街上晃荡。
虽然不着急，但是不做的话，我这心里不得劲啊，得赶紧想办法买个手机，手机，手机....
现在的修为和凡人没什么区别，想调用七三世界和储物戒指的东西，门都没有。
当他路过中山路的钟楼时，突然听到旁边一幢商超旁边的二楼传来洗牌的哗啦声，混着闽南语的吆喝。
他仰头看见茶棋牌的灯箱在雨棚下闪烁，忽然想起白风说的用凡俗手段解决凡俗事。
小朋友，楼下喝茶去。
穿花衬衫的老板叼着烟把他往楼梯下推，金戒指在昏暗里泛着冷光。
叶小小没说话，只是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百元钞拍在牌桌上。
推倒胡，不带鬼牌。
“哈哈哈，小鬼头，好啦，坤哥，给他玩几下...”
第一圈结束，光头佬摔牌的声音震得茶杯发颤。
你他妈出老千！
男人揪住他的衣领时，忽然发现这少年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惧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调监控吗？叶小小轻轻挣开他的手，推倒面前的牌，清一色，自摸。
“好啦好啦，我证明他没有出老千 ，春哥继续啦...” 被唤作坤哥的中年男子朝小小咧嘴笑了笑，然后回头拦着即将暴怒的春哥，继续玩牌。
两个小时后，叶小小提着黑色塑料袋走出骑楼。
晚风掀起袋口，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五万块，够给父亲换张新渔网，够给小妹交三年学杂费，还够买一部能发信息的手机。
路过天桥时，他在报刊亭买了部最便宜的诺基亚和电话卡
路灯下，按键的荧光映着他的脸，编辑短信时指尖微微发颤：零九年八月十六，安排人员带苏晴和小队人员离美返华。
收件人栏里，他输入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那是2004年林伯渠还在使用的保密专线。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小小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之将手机握在手心，稍一用力，手机瞬间变成了湮粉。
叶小小望着掌心的粉末被晚风吹散，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转身往家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路过巷口的蚵仔煎摊时，老板用闽南语喊他：“少年仔，来一份不？加双蛋！”
他直接抽出一张百元大钞，笑着点头：“再来两杯四果汤乎我打包。”
回到家时，院子里的灯亮着暖黄的光。
二弟趴在石桌上演算数学题，小妹抱着半块柚子，看见他手里的食盒就蹦了过来：“哥！你买好吃的啦？”
叶母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又乱花钱。” 嘴上说着责备的话，眼里却漾着笑意。
叶父坐在小马扎上，手里的渔网已经补好，新换的网线在灯光下泛着银光。
“爸，试试这个。” 叶小小把蚵仔煎推到父亲面前，自己拿起四果汤吸了一大口，冰凉的糖水顺着喉咙滑下，带着蜜枣的甜香。
叶父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煎得金黄的蚵仔，忽然叹了口气：“买这么多，花不少钱吧...”
没有啦..
小小说着将黑色塑料袋放到桌子上，掀开了袋子，露出一沓沓百元大钞。
“这么多钱，哪里来的...”
叶父的筷子 “啪嗒” 一声掉在盘子里，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手指颤抖着指向那袋钱，声音都变了调：“小小…… 你这钱……”
叶母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看到桌上的钞票，手里的碗差点脱手：“老天爷，这是咋回事？”
二弟停下笔，小妹也忘了啃柚子，兄妹俩都直勾勾地盯着那堆散发着油墨味的钱，空气里只剩下灯泡滋滋的电流声。
叶小小捡起父亲掉落的筷子，用纸巾擦干净递过去，脸上带着轻松的笑：“爸，妈，这是我打牌赢的。”
“打牌？”
叶父猛地一拍桌子，破旧的木桌发出呻吟，“你去赌钱了？！”
他年轻时在码头见过太多因赌败家的水手，此刻太阳穴突突直跳，抓起墙边的竹扫帚就要打过来。
“爸！” 叶小小没躲，只是望着父亲发红的眼睛，“我没耍花样，就是算牌算得准。”
他捡起一张钞票，指尖捻着纸角，“就像打球时算对手的走位，每一张牌该怎么出，我心里都有数。”
叶母赶紧拉住丈夫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头子，你先听孩子说……”
“说什么说！” 叶父甩开她的手，扫帚举在半空却迟迟没落下去，看着儿子平静的脸，想起他今天在球场上的样子，心突然软了，“你知道赌钱的水有多深吗？那些人能让你赢这么多？”
“他们一开始也不想让我走。”
叶小小低头看着桌面，“但我没跟他们纠缠，赢够了就走了。”
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爸，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钱我分开放，一部分给你换渔网和三轮车，一部分存起来给弟弟妹妹交学费，剩下的…… 我想请个老师给你治腿。”
叶父的扫帚 “哐当” 掉在地上。
他瘸着的左腿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那是年轻时在码头被集装箱砸的旧伤，阴雨天疼得直冒冷汗，却从来舍不得去医院。
“治什么治，老骨头了。” 他别过脸，声音闷闷的，“这钱…… 真干净？”
“比海水还干净。”
叶小小拿起一沓钱塞进母亲手里，“妈，你明天去银行存起来，密码是小妹的生日。”
叶母捏着钱的手在发抖，指尖抚过崭新的钞票，他们两口子在菜市场卖鱼，一个月收入不到三千，而且一家子吃喝，根本剩不下什么。
小妹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叶小小的衣角：“哥，这些钱能买多少棒棒糖？”
叶小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能让你吃到换牙。”
二弟推了推眼镜，忽然说：“哥，我刚才算过了，这些钱够交我们兄妹三个到高中毕业的学费，还能剩两千三。”
一家人围着钱说笑，蚵仔煎的香气混着四果汤的甜，在小小的院子里弥漫开来。
“好啦，阿爸阿妈，你们继续吃，我要去补习了哦”
说完，小小出门就往图书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