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这就去安排。”
苏知航把资料都收好放进文件袋里，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那图册呢？印成一本，还是分开印？”
“女装、男装、童装分开来。”
林晚青指着那三叠设计图，继续说道：“外商看的时候能更专注，而且分开装订也方便他们带走。”
“你让宣传科的小周赶紧联系照相馆，明天就把已经做好的样衣先拿去拍一部分，照片要拍得亮堂些。”
“背景用浅灰色的幕布，别抢了衣服的风头。”
“排版的时候注意留些空白，把尺寸、面料这些信息写清楚，字体别用太花哨的，外商看了费劲。”
苏知航一一记在心里，又补充道：“印刷厂那边我们一直都有合作，到时候让他们加急，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林晚青松了口气，端起自己的搪瓷杯喝了口茶。
“对了，翻译找得怎么样了？之前说要六个，现在有眉目了吗？”
提到这个，苏知航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目前找到了四个，两个是外贸学院的老师，还有两个是外语学校的毕业生，都有过跟外商打交道的经验。”
“剩下两个还在找，我让人事科的人去人才市场碰运气了，不过现在懂外贸英语的人少，不好找。”
“得抓紧。”
林晚青放下杯子，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人员确定下来，还得统一买火车票，定酒店房间。”
“广交会期间那边人多，去晚了怕是订不到靠近展馆的酒店，到时候来回跑太耽误事。”
“你跟人事科说，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去大学里问问，外语系的学生也行。”
“只要口语好，能准确翻译服装相关的术语就行，待遇方面好商量”
“好，我这就去催。”
苏知航站起身，又看了眼手上的设计图。
“老板，你也别太累了，最近你都没怎么休息好吧。”
林晚青笑了笑，眼角的细纹轻轻皱起：“没事，广交会是咱们厂今年的大事，马虎不得。”
“你快去忙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来跟我说。”
苏知航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林晚青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重新拿起桌上的笔记本，记录下近期急需要处理的事项。
窗外的雪还在下，细小的雪花落在玻璃窗上，很快就化成了水痕。
她想起女儿顾景瑶，要是女儿现在没那么忙，倒是个合适的翻译人选。
顾景瑶的英语水平不低，去年还代表学校参加了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拿了一等奖。
要是能让女儿去，不仅能帮上忙，还能让她见见世面。
可转念一想，女儿这学期的课程安排得紧，还有好几门专业课要考试，实在不忍心让她分心。
“不过，倒是可以问问她有没有合适的师兄师姐。”
林晚青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设计图的边缘。
女儿在学校认识的人多，说不定能推荐几个外语好又有时间的学生。
转眼到了周末，顾景瑶背着书包回到家时，看见林晚青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资料。
客厅里烧着煤炉，暖融融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煤烟味和洗衣粉的清香。
“妈，我回来了。”
顾景瑶放下书包，凑到她身旁：“您这是忙什么呢？”
“厂里要参加今天的广交会，最近都在忙这事呢。”
林晚青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着女儿：“今天下午没课？”
“嗯，上午的课结束就回来了。”
顾景瑶拿起桌上的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爸呢？还没下班？”
“你爸说厂里有批零件要验收，得晚点回来。”
她看见母亲又拿起了那叠广交会的设计图，好奇地问：“妈，这是要带去广交会的衣服？”
“是啊，样衣正在赶制，图册也在安排印刷了。”
林晚青笑着点头，话锋一转：“对了，瑶瑶，妈有个事想跟你说说。”
“您说。”
“我们厂要带六个人去广交会做翻译，现在还差两个。”
林晚青看着女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这学期课程紧，肯定没时间，不过你在学校认识的人多，有没有外语好的师兄师姐，愿意利用课余时间去帮帮忙？”
“待遇方面，我们按天算，每天十块，管吃管住，来回的火车票也报销，要是表现好，还能额外给奖金。”
顾景瑶眼睛一亮：“真的？十块一天？这待遇挺好的啊！”
“那可不，这样的高级人才，咱们不能亏待人家。”
林晚青笑了:“你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顾景瑶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拍了下手：“有了！我们系大三的李师兄，英语特别好，去年还去外贸部实习过，跟外商交流肯定没问题。”
“还有我大四的师姐的张琪，她口语特别棒，上次学校举办英语角，她还跟外国留学生聊了半天呢！”
“不过我得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毕竟去的话要二十多天时间呢。”
一九八二年的广交会，四月二十号开始，为期二十天，加上来回赶路，可不得二十多天时间嘛。
“太好了！”
林晚青高兴地抓住女儿的手：“你赶紧去问，要是他们愿意，待遇还能再商量。”
“你跟他们说，这次去广交会能接触到很多外商，对他们以后找工作也有好处。”
“嗯，我明天去了学校就问。”
顾景瑶笑着点头，能帮上家里的忙，她心里也觉得开心。
林晚青看着女儿明媚的笑脸，心里暖暖的。
这时，厨房传来保姆刘英的声音：“晚青，饭做好了，顾先生回来了吗？”
“应该快了，我去门口看看。”
林晚青站起身，走到门口时，正好看见顾明泽推着自行车走进胡同。
他穿着藏蓝色的工装，脸上带着疲惫，却在看见妻子时，瞬间露出了笑容。
“瑶瑶回来了？”
顾明泽把自行车停在门口，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