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岳的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空中复仇的铁拳,终于狠狠砸了下来。他对着电话低声道:
“鹰巢,炮兵阵地威胁已解除!按计划,攻击骑兵集结点!”
天空中的机群,在彻底摧毁了鬼子炮兵阵地后,没有丝毫停留,立刻调整航向,带着未尽的杀意和复仇的快感,扑向了那些因为失去炮火掩护而暴露在旷野上、开始出现大规模混乱和撤退迹象的日军骑兵旅团主力!
旅团长黑岩义隆少将原本挺直的脊梁,此刻微微佝偻着。
他举着望远镜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
镜筒里,那曾经不断喷吐火舌、为他提供火力支柱的炮兵阵地,已然化作一片翻腾的火海和浓烟,巨大的爆炸声即便隔着数公里,也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完了。
他的炮兵完了。
这念头刚闪过,更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刚刚投完炸弹、体型粗壮的“怪鸟”,在彻底摧毁了炮兵阵地后,立即调整方向,朝着他麾下骑兵主力集结和进攻出发的区域猛扑过来!
“八嘎!防空!组织防空火力!”
黑岩几乎是本能地嘶吼出来。
然而,仓促间,骑兵旅团能拿得出手的防空力量寥寥无几。
几挺匆忙架起的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轻机枪,对着天空徒劳地喷射着火舌,子弹在湛蓝的天幕上划出稀稀拉拉的痕迹,对于高速飞行的飞机而言,威胁微乎其微。
真正的屠杀,开始了。
首先发难的是p-51“野马”。
这些复仇心切的美军飞行员,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到了下方那些毫无遮蔽的骑兵头上。
他们凭借着优异的速度和机动性,一次次地从高空俯冲而下,机翼下的六挺12.7毫米勃朗宁重机枪喷吐出长达数米的火舌!
“通通通通——!!!”
密集的弹雨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泼洒进骑兵队列之中!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一面倒的屠戮!
在开阔的草原地带,聚集在一起的骑兵和他们的战马,成为了最显眼、最完美的靶子!
12.7毫米大口径子弹携带着恐怖的动能,轻易地撕裂人体,穿透马匹健壮的身躯!
子弹所过之处,一片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战马悲鸣着倒地,将背上的骑手狠狠甩出,旋即被后续的子弹打成筛子。
骑兵们成片成片地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枯黄的草地,空气中弥漫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撤退!全体撤退!分散!快分散!”
黑岩义隆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心都在滴血,他对着无线电和传令兵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声音已经变了调。
现在他才深刻理解,为什么冈村宁次司令官会对八路军的空中力量如此忌惮。
在绝对的制空权面前,他这支曾经纵横草原、引以为傲的骑兵旅团,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撤退的命令下达了,但执行起来却困难重重。
骑兵部队为了进攻,本就保持着相对密集的冲击阵型,此刻骤然遇袭,队形大乱,收拢和转向需要时间。
而天空中的死神,显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时间。
更让黑岩感到胆寒的是,那些美军飞行员的行为。
他们似乎并不仅仅满足于战术上的打击,更像是在泄愤!在复仇!
他看到一架p-51,在扫射完一个聚集点后,并没有立刻拉起,而是猛地一推操纵杆,死死咬住了一个正在拼命鞭打战马、试图单独逃离的鬼子骑兵!
飞机几乎是贴着地皮追了上去,机首的机枪持续不断地喷吐着火舌!
“通通通!通通通!”
子弹追逐着那名骑兵,在他身后和两侧打出一连串扬起的尘土。
终于,一串子弹精准地命中了那名骑兵和他的战马!
“噗嗤!嘶——!”
人和马几乎在瞬间被狂暴的子弹撕裂!
化作一团爆散的血雾和碎肉,连同那匹可怜的东洋马,一起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地上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红坑洼和一滩模糊的肉泥!
那架p-51这才意犹未尽地拉起飞走,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种针对单兵的、近乎虐杀式的追击,极大地摧残着所有目睹这一幕的日军骑兵的心理防线。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撤退的队伍中蔓延。
“天照大神保佑!别让那恶魔盯上我!”
“分散开!快分散开!不要聚在一起!”
骑兵们嘶吼着,拼命鞭打着受惊的战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溃散,只求离身边的人远一点,再远一点,仿佛这样就能降低被天上那个变态飞行员选中的概率。
黑岩痛苦地闭上眼睛,他不忍再看。
他知道,部队的士气和组织度,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现在只期望,那些飞机的弹药尽快耗尽。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祈祷,天空中的扫射声和爆炸声,在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终于开始稀疏、减弱。
一架架p-51和“三头怪”打光了所有的机枪子弹和航弹,开始摇晃着机翼,爬升高度,带着未尽的杀意,编队向着西南方大同机场的方向返航。
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天际。
刚才还如同炼狱般的战场,陡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剩下受伤战马垂死的哀鸣、重伤员痛苦的呻吟,以及劫后余生者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哭泣声。
阳光依旧明媚,照耀着下方这片被鲜血浸透、布满人和马匹残破尸体的草原,景象凄惨无比。
黑岩义隆看着眼前这狼藉的场面,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和深深的悔恨涌上心头。
“统计损失!快!”
他几乎是咬着牙下达命令。
结果很快报了上来,但这个结果,让黑岩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旅团长阁下……初步统计……玉碎、重伤……总计……约九百八十余人……损失战马超过一千两百匹……炮兵中队……全军覆没……”
副官中村骏一中佐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