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舟的五指缓缓收拢，整片空间发出压缩般的嗡鸣。
建筑群像积木般快速坍塌，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
蓝光从地底渗出。
米莉斯化身的巨鱼在扭曲的空间里翻滚。
它的鳞片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惨白的血肉。
“空间魔法？”——巨鱼口中吐出浑浊的女声
“你怎么可能会...”
路舟站在崩坏的钟楼尖端，靴底踩着虚空。
灵竿横在身前，竿身上三道龙纹全部亮起。
他低头看着挣扎的巨鱼，眼神像是在看砧板上的活鱼。
“恭喜你，答对了！”
话音落下，他忽然翻转手腕。
整座王城突然倒转。
破碎的建筑残骸悬浮在空中
而巨鱼被无形的力量按在“地面”——现在那其实是原本的天空。
云层在它身下铺开，像一张柔软白缎。
米莉斯发出痛苦的嘶鸣。
鱼尾拍打空气，却只能让空间泛起涟漪。
涟漪扩散到边缘时，突然撞上透明的屏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直到这时
幸存的守卫们才惊恐地发现
整个王城战场，不知何时已经被封进一个透明的血红色立方体下方立方体内。
路舟站在立方体顶端，而他们都在底部。
“折叠。”路舟轻声道。
他伸出左手，掌心朝下虚按。
立方体开始收缩。
空气被挤压出爆鸣声
巨鱼的身躯被迫蜷曲，鳞片与空间屏障摩擦出刺眼的火花。
米莉斯的咆哮变成了哀嚎，她那布满全身的眼睛，现在全部盯着路舟。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借她的喉咙说话
“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四天王！”
巨鱼突然炸开。
无数晶体碎片射向四面八方，却在撞上空间壁时反弹回来。
这些碎片在半空汇聚，凝结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轮廓逐渐清晰，露出布满吸盘的触须和深渊般的巨口。
“虚空利维坦！”有大法师尖叫道
路舟挑眉：“哦？”
“实力已达到了鱼王境”
“有点意思。”
投影尚未完全成型，恐怖的威压已经让王城内的空气变得粘稠。
幸存的守卫、战士以及法师们跪倒在地，七窍沁出血丝。
就连王宫废墟里的宫廷魔导师们也捂住耳朵，发出痛苦的呻吟。
路舟叹了口气。
他松开灵竿。
九米长的灵竿自主悬浮，竿尖对准正在成型的怪物投影。
三条龙影从竿身盘旋而出，在狭窄的空间内舒展身躯。
它们的鳞片泛着神圣光泽，爪牙间缠绕着九色雷光。
“去。”
龙影扑向投影的瞬间，路舟打了个响指。
立方体内部的时间流速突然变慢。
守卫们看到龙影的动作被拉长成模糊的光带
而怪物投影的触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
就像有人按下了慢放键，让他们看清每一个细节。
第一条龙咬住了最粗的触须。
龙牙切入的瞬间，触须内部亮起裂纹。
那些裂纹中渗出星沙般的物质，在真空中形成微型漩涡。
第二条龙贯穿了怪物的大嘴。
它的身躯完全没入深渊般的喉咙，然后从怪物背部破体而出。
带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大团扭曲的空间褶皱。
这些褶皱展开后，露出后面闪烁的星空。
第三条龙盘绕在怪物头顶。
它的利爪扣进怪物眼眶，将两颗星球大小的眼珠硬生生扯出。
眼珠离开躯体的刹那，立刻坍缩成两粒蓝晶，被龙爪捏得粉碎。
整个战斗过程不过三秒。
当时间流速恢复正常时，怪物投影已经变成漂浮的碎块。
这些碎块还在蠕动，试图重新聚合。
路舟却已经失去兴趣，他抬手虚握。
立方体突然压缩到巴掌大小。
里面的碎块被碾成蓝色粉末，像沙漏里的细沙般缓缓流动。
路舟把这个微型牢笼托在掌心，透过透明壁障观察里面的星沙。
“不是本体。”他自言自语，“只是借用了些许气息。“
牢笼里的蓝沙突然剧烈震动，凝聚成一张人脸。
那张脸有着米莉斯的轮廓，眼神却完全不同。
“勇者……”人脸开口，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你破坏了我们的……”
路舟合拢手掌。
蓝沙在他指间溢出，又被他掌心的雷光灼烧殆尽。
最后几粒沙子飘散时，隐约传出愤怒的嘶吼。
王城重新落回地面。
废墟间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呆滞地望着站在空中的身影，有人手中的魔法剑当啷落地。
幸存者们突然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路舟没有理会脚下的骚动。
他的目光穿过破碎的王宫穹顶，落在内厅的某个角落。
那里有团微弱的蓝光，像是风中残烛。
他一步跨出，身影出现在内厅。
水晶王座已经粉碎，艾琳——或者说米莉斯的本体——蜷缩在碎片中央。
她的红发完全变成了半透明晶体，胸口插着的魔剑只剩剑柄。
皮肤下的魔力纹路正在消退，露出原本苍白的肤色。
路舟蹲下身，两指按在她眉心。
灵识探入的瞬间，他看到了被锁在晶体牢笼里的灵魂。
那是个和艾琳一模一样的少女，双手抱着膝盖，悬浮在蓝色液体中。
路舟挑眉：“灵魂中的寄生鱼卵？”
米莉斯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她的瞳孔还是晶体状，但深处已经有人类的神采。
“快…杀...杀了我...”她的声音沙哑。
路舟摇头：“你只是被寄生了。没必要”
他并指如刀，指尖泛起青光。
这缕光芒顺着眉心切入，精准地找到那枚潜伏在她灵魂深处的液态卵。
卵壳上布满了和魔剑相同的纹路。
“谁给你植入的？”
米莉斯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她的晶体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咯咯声。
路舟的指尖稍稍用力，青光刺入鱼卵。
卵壳破裂的刹那，米莉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的身体弓起，晶体化的皮肤寸寸龟裂。
裂缝中渗出蓝色液体，这些液体在半空凝结成小鱼的形状，又迅速蒸发。
路舟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进行某种精细的手术。
青光在米莉斯灵魂内游走，将鱼卵的根须一条条剥离。
每剥离一条，米莉斯的颤抖就减轻一分。
当最后一根触须被扯出时，少女的瞳孔终于恢复了人类的样子。
她茫然地看着路舟，眼泪从眼角滑落，在脸颊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为..为什么不杀了我……”她艰难地开口，“所有人都...”
路舟收回手指：“那你应该去弥补，而不是逃避”
米莉斯，现在应该叫艾琳
她点头，晶体化的红发正在逐渐恢复原本的颜色。
她试图坐起来，却因为虚弱而跌回路舟臂弯。
“为什么要...救我...”她问
路舟没有回答。
他看向自己左手掌心——那里有一粒几乎不可见的蓝沙
是刚才碾碎鱼卵时故意留下的。
这粒沙子正在轻微蠕动，像是有生命般试图钻入他的皮肤。
他合拢手掌，再张开时，蓝沙已经消失。
“勇者大人！”
莉亚的声音从破碎的厅门外传来。
路舟转头，看到金发少女抱着半截魔剑冲进来，身后跟着勉强能走路的艾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