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时突然抬眼,看向她的双眸。
人在下意识的时候,第一反应的情绪,是无法作假的。就算是精神境界远高于我的存在,也不会例外。
此时,我的突然袭击,于她而言,毫无预兆。
我要看的,就是这种毫无伪装的,真正的情绪。
俞洛眼里的担忧并没有淡去,真情流露,没有掺杂半分的虚情假意。
她是真的在担心,可她担心的却不是舅舅,而是,我。
“时间期限,三天之内,得结束这个案子。”我不再带着试探和防备,坦言道。
手上拿着的配饰,随着我的动作摇摆着,发出细微的响声,我有些嫌弃的皱起眉头。
一点都不想带上这东西,跟项圈似的,搞得我好像是被圈养的宠物一样。
俞洛似乎是看出了我眼神中的抵触,反手一点,有晶莹的光芒在她指尖闪动,紧接着我手中那原本像是铃铛般的挂饰,就变了样子。
变成了更加轻便,浅淡的颜色,样式也从之前的细长链条,变成了网格状的流苏。
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虽然依旧哪里怪怪的,像是被围困的蜘蛛,吐出的网一样。
“至于计划嘛?你掩护我,我要回局里先查一查那个绯闻女主角的事,这一次的突破点,在她。”
看在俞洛退了一步的姿态,我赏脸似的将手上的东西戴到了身上。
我既然要在大众面前露面,那就必然会被更多的人注意到。
晚上这场宴会,肯定是不能离开太久的。或者,至少,在明面上,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我离开过这里。
“好,其他呢?”俞洛在不远处看着我,笑意盈盈。
她心情格外的好,故而,答应的也很快,像是都没有过脑就答应了我提的要求。
俞洛的笑很是单纯,单纯的欣赏,而并没有恶意,也没有嘲讽的意思。
就算是在欣赏一件自己耗费许久打造出来的作品一样,带着些高傲,却并没有疏离感。
她眼里的光彩很特别,是我从未见过的柔顺和深情。
就像,我现在说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答应一样。
一时之间,我有些恍惚,似乎陷进了她眼里的星河一般。
见我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她也没有躲闪,就那么气定神闲的回身,望着我。
她像是一点都不着急,没有任何催促,只是那么看着我,眼里那份珍视,愈发浓郁。
没有人打搅,四周也很安静。
对视的时间有些长。我的脑子,难得的像是被浆糊糊住了一样,什么都没有想,就那么放空着。
最后,是我率先避开了她的目光。
因为我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对劲,若是对视的时间再久些,或许,事情就会不受控了。
心底有这么一个声音提醒我,要停下来。
我是很想弄清楚,我对她是什么想法,但不能是现在。
这种场合,这个时间节点,显然是不合适思考这种事情的。
我低头,假装摆弄自己身上的褶皱,这才恢复了原先思考问题的能力,也想起了自己方才在说的事情。
“晚上,我会想办法让你们俩脱离群众视线一段时间,你去和那女子通个气,看看她那边有没有办法自救。”
这话,其实并没有交代清楚需要她具体做什么。
但我想,俞洛应该听明白我的意思了。
人族之间的,纠葛也就那么几种。爱恨情仇,大义仁德,无论是什么,都大不过生死。
我并不担心那女子会有别的想法,虽然并不是特别了解她,但至少,我从查到的东西里知道了一件事,她是个极其理智的人。
这就代表着,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悲观求死。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想让自己活下来。
这样,事情就还有机会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
俞洛轻轻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像是看出了之前的行为是我在掩饰情绪,扭头轻笑,却没有戳穿,给我留足了面子。
我抬起手,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然后,让陆渊泽伪装一下,夜里突击审一下舅舅。”
此言一出,俞洛便收起了轻松的表情,神情带上了些许严肃。
她有些诧异的反问。“嗯?干嘛要审他?”
我之前已经了解过情况了,和舅舅单独谈了那么久,照理来说,是应该了解清楚所有情况了。
放在从前,往常审讯有一个钟头的时间,足够我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
可,他是我舅舅,和往常那些嫌疑人,犯案者,终归是不一样的,也不能一样的对待。
有些话,以我和他的身份立场,是没有办法问清楚的。
更何况,我还得防着舅舅,通过那些细枝末节的事,猜出我真正的身份,不然事情只会更复杂。
“他还有事,没有告诉我,并且一定是事情的关键。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我垂下眼眸,将实情如实相告。
这一点不用瞒她,也瞒不了。要是此时我扯谎胡诌,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他是你舅舅诶,就这么冷血无情。”俞洛感叹了一句,面上却并没有不认同当的样子,反而带着些心疼。
我却已经习惯了。
事有轻重缓急,没什么好忧愁焦虑的。
于人族而言,生命太过于短暂。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将旁人的性命置于不顾。
这是我当年给自己定下的规则,如今我也依旧打算遵循。
“性命攸关的事,其余的,都可以放一边。”我的话语肯定,态度坚决,并没有丝毫的摇摆。
这是我自己的原则,我并不打算让所有人都按我的风格行事,但也不想有人来打破我的底线。
俞洛不知是被什么触动了,神情有些异样,眼底似乎泛起一层委屈,却很快又被她自己压了下去。
“好。”最后,俞洛只淡淡的回了这一个字,这一个字抵过千言万语。
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脑中忽然闪现出这句话。
我前世的记忆并不完整,可我印象里,一定出现过这句话,肯定不只一次有人对我说过。
我可以肯定一点,记忆中的这话,不是出自俞洛之口,而应该是小汐对我说过的。
想到小汐,我不由得神情一黯。
直到现在,我依旧没有弄清楚,小汐在哪。也并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