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闯门,就像一面映照诸生诸相的镜子。
有人全身心投入到观礼中,有人通过观礼看到了自身某些意志的投影,有人看到了自己脑海中的回忆……
就在这漫长的等待和煎熬中,时间悄然过去。
秦无恙, 终究没有裴惊鹊那登封造极的强大实力,未能从速通过。
叶无恙闯第一关花了半个小时左右。
苏无恙闯第二关,由于严寒阻挡,前面四十米花了四五十分钟。
而这最后九米的极寒空间,已经困住了他近半个小时。
在那一片漆黑的极寒空间里,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只能等待。
“秦无恙会不会已经死在了这绝寒之下?”
“没有吧,要是死了禁制就该解除了……”
“太勉强了,化一境的衍力存量,怎么可能耗得过这上古禁制……”
就在众人低声议论,悲观情绪开始蔓延之际。
砰!!
宛若深渊一般将通道彻底染成墨色的绝寒之中,猛地爆出一声沉闷却撼动人心的巨响!
一抹充满生机又异常明亮的纯白色光芒,自那一片漆黑中倔强地一闪而逝!
就像是在深邃夜空下绽放的烟花!
虽只短短一瞬,但那光芒中蕴含的磅礴生机,彷如初春的第一缕气息,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人的感知中!
紧接着……
嗖!
苏无恙的身影冲破极寒空间,从那片漆黑中飞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高兴欢呼,观众们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预想中的悬浮或者减速并未出现。
苏无恙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抛物线,然后重重地摔进了第三层禁制的区起点前,砸在冰冷的石板上。
苏无恙浑身宛若冰雕,布满了厚厚的冰蓝色寒霜,整个人蜷缩着,不停颤抖。
“呃……呃……”
他嘴唇几次翁合,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不知是冻得痛苦难受在呻吟,还是想要张口说些什么……
可终究连一个清晰的音节都没有吐出,只有白色的冰雾随着他微弱的气息逸散。
那双时常含着笑意的眯眯眼,此刻眼神逐渐涣散迷离。
最终……头颅无力地耷拉下来,双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惨烈的一幕扼住呼吸。
还没等观众们发出惋惜的叹息,异变再起!
嘭——!!
第三层禁制被闯入者激活,地板上毫无征兆冒起炽热无比的红黄色烈焰!
火舌疯狂窜动,转眼间就将昏迷不醒、浑身冰晶的苏无恙完全包裹!
滋啦——!
极寒与极热碰撞,大量的水雾蒸腾而起,发出剧烈声响。
苏无恙身上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汽化。
观众们像是在看一场扣人心弦的大戏,注意力完全被牢牢吸引住。
“我的天!又是冰又是火!这『不二法门』是真变态啊!”
“完了完了,这回真死了,动都不动一下!”
网络上,奥雷西亚和诺里奇网友的评论犹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再次见缝插针地涌现。
“这下好啊,直接火化了烧成灰,省了不少事。”
“该!为了流量命都不要,这就是下场!”
然而,这些幸灾乐祸的评论并没有持续太久。
过了一会,这些不和谐的声音便被更庞大的声浪淹没。
各大直播平台的弹幕开始以疯狂的速度刷屏。
“牛逼牛逼!!”
“太帅了吧!!!”
“秦无恙YYdS!!”
只见那片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那个原本昏迷在地、毫无声息的身影,竟猛地用双手撑住地面!
他浑身沐浴在烈火之中,嵬然不动!
以一种缓慢却无比坚定的姿态站了起来!
烈焰舔舐着他的衣物和皮肤,发出噼啪声响,但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迈开大步,迎着烈火开始前行!
然而只有熟悉秦无恙的人,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这个人,已经不是苏无恙了。
那个永远嘴角挂着淡淡笑容,眼神温和,以念力守护同伴的第二人格,永远地消失在了那抹杀生机的绝寒之中。
观礼台中央,念空大师再次双手合十,苍老的脸上悲悯之色更浓,低沉佛号通过设备传遍全场:
“阿弥陀佛!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愿秦施主第二人格能登极乐,得大自在。”
众人惊诧!
“第二人格也没了?”
“不是吧?照这架势,死一个人格闯一关?”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有网友在弹幕上惊呼。
“楼上你知道什么了?”
“秦无恙不是来闯门的!他妈的他是来治人格分裂症的!”
“…………”
这个带着苦涩戏谑的评论,却恰恰道出了此刻无数人心中的震撼与悲凉。
亲友团区域,再次遭受沉重痛击。
柳寒樱和柳霜轻姐妹二人相拥而泣,泪水涟涟。
冯漾默默取下了眼镜,用两指用力捏着发酸的鼻梁,眼眶泛红,泪水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滑落。
为什么……明明秦无恙的本体还活得好好的,明明消失的只是人格……却让人感觉如此悲痛,如此难以接受。
就像是真的一位位性格鲜明、有血有肉的挚友,在自己面前相继死去,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无比真实。
煦言未诉身先殒,寂寂春山空鸟鸣。
苏无恙,一如春风沉默不语,却总是无声地滋润守护着万物,给予同伴最安心的支持。
直到临消失前,他想张嘴说些什么,那未竟的话语最终还是堵在了心口,随着生命力的湮灭沉寂了下去……
究竟是想说而不能说,还是能说而不想言……
答案,都已随着那双曾盛满温和与暖意的眯眯眼,永远地逝去了……
只留下观者心中无尽的怅惘,如春山空寂,再无鸟鸣。
闯了两关,没了两个人格。
这看起来真像是某种宿命的安排,好像这『不二法门』的六层禁制,就是为秦无恙的六个人格量身定制。
事实上,秦无恙在拿到张元正给他的记载了历代闯关者信息的绝密资料之后,心中产生的第一感觉,也正是如此。
记者发布会结束后,张元正曾问过秦无恙,那些资料看得怎么样了。
秦无恙沉默一会儿后才回答:
“每看一遍,就更加坚定了要闯门的决心。”
这六层禁制……剥丝抽茧,其核心的考验方向,不就刚好对应了自己这六个人格各自最擅长的领域吗?
他根据每一层禁制的特点,早已在内心推演了无数遍,安排好了对应的人格去应对。
既然天命在我,那就直面天命!
以我魂我血,铺就这条叩问真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