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喘着粗气，雪镜后的瞳孔里藏着几分后怕，他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凌云志，问道，“凌先生，碧罗雪山经常发生雪崩吗？”
凌云志叼着燃了半截的烟，烟雾在他脸前缭绕，模糊了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不多吧，一年也就那么一两次。”
他头也没回，声音懒洋洋地从风雪中飘来，“你们这运气算是顶好的，一来就给赶上了。”
我听得直翻白眼，“你管这叫运气好？”
凌云志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嘿嘿一笑，“对啊，小丫头，我这个人啊就是天生的福星转世，跟我做朋友你真是遇到贵人了，等着天天交好运吧！”
我面无表情道，“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开始破财，还差点被雪崩活埋，目前来看，可真没遇上一件好事。”
凌云志也不恼，反而乐呵呵地说，“别急嘛，蝴蝶效应听说过没有？有时候眼前看着是坏事，说不定未来就是天大的好事呢！”
我挑眉看向他，没想到一个他神棍还挺有文化，居然还知道蝴蝶效应。
忽然，我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雪地里栽去，多亏凌云志及时拉了我一把。
他扶着我到一旁的岩石上坐下，“你怎么了？”
我只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可稀薄的空气根本无法缓解我的窒息感。
“你这是缺氧了！”凌云志脸色微变，语气也严肃起来，“高原反应，不能大意。”
他又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铃木和山本，那两个日本人也出现了跟我一样的状态，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得像雪一样，正扶着登山杖大口喘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行，不能再往上走了。”凌云志当机立断，“咱们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这个海拔，如果发生严重的高原反应，是会要人命的！”
那两个日本人也原地坐下来休息。
凌云志从他那个破旧不堪的登山包里摸索出一个氧气瓶，麻利地给我戴上吸氧面罩。
“吸几口，慢点，别急。”他道。
冰凉的纯氧涌入肺部，那种濒死的窒息感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我贪婪地吸了几口，胸口的沉闷感渐渐消退，混沌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好多了……谢谢你，凌云志。”我由衷说道。
凌云志礼貌地笑了笑，“别客气，V我50。”
我讶然，“……什么？”
凌云志晃了晃手里的氧气瓶，“这玩意儿山下小镇药店里卖二十块一瓶，我辛辛苦苦，长途跋涉给你们背上山来，多收你三十块的辛苦费，不过分吧？”
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险些再次晕过去。
刚刚升起的那点感激之情又被他打得烟消云散。
趁着我和那两个日本人吸氧的功夫，凌云志点上了一根烟，目光投向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眼神深邃，“丫头，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思忖了下，低声说道，“我是来找我妈妈的。”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很快被寒风吹散，“你到雪山上找你妈妈，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懒得跟他贫嘴，一边吸氧一边看远处的雪山。
这时，山顶毫无征兆地起了漫天大雾。
乳白色的浓雾从四面八方升起，遮天蔽日般吞没了周围的景物。
能见度迅速降低，原本清晰可见的雪山轮廓，此刻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纱幔。
寒意更甚。
“怎么突然起这么大的雾？”铃木惊道，声音格外不安。
山本也紧张地四下张望，握紧了手中的登山杖。
我突然发现前方的浓雾中，隐约出现了四个人影。
他们穿着专业的登山装备，身影在雾气中时隐时现，正在冰川上艰难行进。
更诡异的是，他们似乎看到了我们，其中一个人还抬起手臂，朝着我们的方向招了招手。
“有人，那里有人！”铃木指着人影的方向，激动地喊道。
山本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日语，情绪亢奋。
他们朝着那四个人影的方向跑了过去，脚下踉跄，连自己还在高反都忘了。
我转头看向凌云志，“凌云志，你不是说三十年前曾经有四个大学生来这里登山探险，遇上了山难，至今还失联吗？难道他们还活着？”
凌云志盯着那两个日本人的背影，沉默不语。
那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四个人影已到达山顶，排成了一列，肩并着肩，集体朝我们所在的方向招手。
他们的动作不像活人，倒像是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僵硬而诡异。
然后他们居然一个接一个从山顶跳了下去……
铃木和山本前一刻还像打了鸡血般，此刻却像被人施了定身咒，钉在原地。
登山队跳下去后，漫天大雾也迅速退散，露出了周围棱角分明的山峰。
之前人影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了洁白的雪山，静默矗立着。
我被刚才看到的景象吓到，转向一旁的凌云志，“我们是出现幻觉了吗？”
凌云志语气有些敷衍，“人在山上待久了，难免会遇到一些难以解释的现象，别怕，就当看了场免费电影。”
铃木和山本像是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缓缓回到我们身旁，眼神格外空洞和茫然。
凌云志一直注视着他们，询问道，“铃木先生，山本先生，你们二位到碧罗雪山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铃木知道他们刚才的反应过激，瞒不住了，犹豫着开口，“凌先生，实不相瞒，三十年前在这里失踪遇难的那四名登山队员，是我们登山协会的前辈。这次我们两人前来，就是为了找到他们。
哪怕只是找到他们的遗骸，至少也要给他们的家属一个交代。”
我觉得他们在说谎，如果那个什么登山协会执着寻找当年失联的四个大学生，为何现在才来？
三十年，坟头草都长三米高了。
再晚点来，投胎转世都能打酱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