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拿着布巾擦石桌，指尖反复摩挲着桌面的纹路。
红凝站在老桂树下，正踮着脚整理缠在枝桠上的彩绸——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还在悄悄攥着裙摆，耳根的红意还没褪尽。
晚晚拿着扫帚，却没怎么动，目光总不自觉飘向林砚和红凝，扫帚尖在地上划出细碎的痕迹。
灰团蹲在她脚边，也跟着歪着头，时不时看一眼两人，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
“我说你们三个，不觉得这个氛围有点闷？就不能说句话？”红绡终于受不了了。
她从偏房走出来，伸了个懒腰，故意把脚步放得很重，走到林砚身边时，几乎贴到他耳边，声音带着戏谑。
“林公子，我听我家傻妹妹说，你在落云城秘境里得了机缘？快说说，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力气变大了，或者能感知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林砚被她突然凑近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手里的布巾差点掉在地上：“没……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当时觉得身体很轻松，像洗了个热水澡，其他的没什么感觉。”
他这才想起秘境里苏绾绾残魂消散时，那些淡青色光点钻进身体的暖意。
当时光顾着后续的事，竟没细想这算不算机缘。
红绡挑了挑眉，眼神扫过不远处偷偷看过来的晚晚和红凝，突然伸手就往林砚胳膊上摸：“我不信，说不定是你没察觉！我帮你看看，摸一摸就知道有没有异样？”
她故意把声音提得很大，手都快碰到林砚衣袖了。
“不许碰我阿爹！”晚晚突然冲过来，张开胳膊拦在林砚面前，气呼呼地瞪着红绡，脸颊鼓得像个包子，“红绡姐姐你别胡闹！阿爹说了没异样就是没异样，不用你看！”
“哟，小醋坛子醒了？”红绡笑着收回手，眼神却瞟向红凝，“我不过是想帮林公子检查身体，又没干什么。倒是某些人，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林公子看，要是换了你们来‘检查’，恐怕就不是摸胳膊这么简单了吧？”
“我没有！”晚晚脸瞬间红透，攥着林砚的衣袖，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红凝更是窘迫，连忙低下头，手指绞着彩绸的边角，连脖子都红了，小声说：“姐姐别乱说……”
林砚看着眼前的闹剧，无奈地叹了口气——红绡这明显是故意逗他们，想打破尴尬的氛围。
他摸了摸胳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犯起嘀咕：难道落云城秘境真的改变了自己的体质？
“既然你不确定，不如试试这个？”红绡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块淡蓝色的石头，石头约莫巴掌大，表面刻着细碎的灵纹。“这是测灵石，能感应体内的灵力波动和体质变化，你试试就知道有没有异样了。”
林砚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几年前在青云宗的招生大会上测试过了，什么体质都没有。”
“那是以前！”红绡不由分说拉住他的手，把测灵石按在他掌心，“你不是得了机缘吗？说不定体质变了呢！试试又不会少块肉——”
她的话音刚落，林砚掌心的测灵石突然“咔嚓”一声，表面的灵纹瞬间裂开，紧接着就碎成了好几块，细小的碎石从他指缝间漏下来，掉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响。
“这……”林砚愣住了，他甚至没往测灵石里注入灵力，怎么就碎了？
红绡也愣了一下，随即撇了撇嘴：“肯定是这破石头质量差！我这儿还有个好的！”
她说着，又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块石头——这石头比刚才那块小些，通体莹白，表面泛着淡淡的柔光，灵纹比之前的更繁复，看起来就不普通。
“这可是我从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那儿要来的，他说这是他们家传家宝，能测世间所有体质，我之前还不信，今天正好试试！”红绡说着，再次把石头按在林砚掌心。
就在林砚的指尖碰到莹白测灵石的瞬间，天地间突然静了下来。
原本吹着的风停了，老桂树的叶子一动不动，连灰团都炸起毛，对着天空发出低低的吼声。
林砚只觉得掌心传来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手臂往全身蔓延。
紧接着，小院上空突然出现一道奇异的景象——一道泛着银光的“长河”凭空浮现，它不像水流，更像由无数细碎的光点组成，在空中缓缓流动，每一个光点里都映着模糊的画面，像是不同世界的碎片。
时间仿佛静止了，林砚举着手，能清晰地看到“长河”里的碎片：有穿着古装的人在御剑飞行，有披着铠甲的士兵在厮杀，还有长满奇花异草的陌生山谷……
这些画面快得让人抓不住，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男声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声音不高，却仿佛穿透了时空：“星河碎影迷万界，岁月流光觅故踪。”
诗句落下的瞬间，空中的“长河”和碎片突然消散，灼热感也从林砚掌心褪去。
莹白的测灵石“啪”地碎成了粉末。
风重新吹起，老桂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林砚还举着空无一物的手，愣在原地——他能清晰地记得那道男声，记得“长河”里的碎片，可再想细想，却又觉得模糊。
红绡张着嘴，手里还残留着测灵石粉末的触感，半天没说出话：“刚……刚才那是什么？”
晚晚紧紧抱着灰团，下意识往林砚身边靠了靠：“阿爹……刚才那个声音是谁啊？那些画面是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好像很熟悉？”
红凝走到林砚身边，眼神里满是震惊。
她能感觉到，刚才异象出现时，体内的魔族血脉竟微微发烫，眉心的魂护印也亮了一下，像是在呼应什么：“林砚，你……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林砚摇了摇头，掌心还残留着淡淡的灼热：“我不知道，只觉得有股力量从测灵石里传过来，然后就看到了那些画面，听到了那个声音。”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异象出现的瞬间，整个修仙界的隐世老怪物都有了反应。
青云宗后山的闭关洞内，原本闭着眼的老宗主突然睁开眼，目光穿透山洞，直直望向望仙山的方向，手指掐着诀，眉头紧锁：“星河碎影……万界……这是多少年没出现过的异象了？会是他吗？还是他的后代？”
魔族圣殿的深处，坐在白骨王座上的老者突然停下翻卷宗的手，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凝重，对着身边的侍从冷声说：“去查！去看看青云宗最近都发生了什么？或是.......出现了什么人？”
万妖谷的一棵千年古树下，一个穿着兽皮的老头正拿着药杵捣药，突然打翻了药鼎，抬头望向望仙山，喃喃自语：“岁月流光觅故踪……难道是他？不可能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还有隐在深海洞府的散修、藏在雪山之巅的炼丹师……
几乎所有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望仙山那个小小的院落，眼神里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望仙山的小院里，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是之前的尴尬，而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沉重。
林砚看着掌心的粉末，心里满是疑惑——他不过是个普通的穿越者，上辈子是个普通人，这辈子也只是一个林家的杂役，怎么会引发这么大的异象？
那个声音，那些画面，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灰团蹭了蹭林砚的裤腿，发出软乎乎的“喵”声，像是在安慰他。
林砚弯腰抱起灰团，摸了摸它银灰色的毛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这异象意味着什么，他都要保护好晚晚，保护好身边的人，至于那些未知的秘密，总有一天会弄清楚的。
红绡最先回过神，拍了拍林砚的肩膀，语气里没了之前的调侃，多了几分认真：“林公子，你这机缘，可比我们想的大多了。刚才那异象，恐怕整个修仙界都察觉到了，以后你可得小心点了。”
红凝也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担忧：“是啊，那些隐世的老怪物要是知道了，说不定马上就会来找你。”
晚晚攥紧林砚的衣袖，小声说：“阿爹，我会好好修炼，保护好你的！”
林砚看着身边的三人，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们一起努力。先把这里收拾好，以后的事，慢慢再说。”
风再次吹过小院，老桂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