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罗盘?师尊?
陈玄墨心中剧震,这几个词包含的信息量巨大,狠狠冲击着他的认知。但此刻他根本没时间细想,阮黑的情绪明显变得更加危险和不稳定,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强压下神魂被咒杀之力侵蚀后的刺痛和虚弱感,暗中调动体内那点可怜的、刚刚恢复一丝的罡气,全神戒备。胖子也紧张地靠在他身边,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地下室里格外清晰,手里的木棍微微发抖,指着阮黑:“你…你别乱来啊!你那破箱子好像要炸了!”
胖子的惊呼提醒了陈玄墨。他的目光立刻转向那口被咒杀之力意外击中的青铜箱子。
只见箱子表面,那个巨大的、环绕着星辰的眼睛标记,被击中的地方正散发出一种极不正常的、刺目欲盲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在剧烈地闪烁、膨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被强行激活、即将破壳而出!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从箱子内部不断传出,声音密集得如同暴雨砸落。整个青铜箱子开始以一种极高的频率剧烈震动,表面厚厚的铜锈和灰尘簌簌落下,连带着整个破桌子都在跟着颤抖,桌上的蛊罐、羽毛等杂物被震得东倒西歪。
阮黑的注意力也被这异响吸引过去。他看向那口剧烈震动的箱子,脸上那疯狂暴怒的神情竟一下子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扭曲到极点的表情——那里面有显而易见的、深入骨髓的恐惧,瞳孔因惊惧而收缩;但同时又掺杂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歇斯底里的狂热和兴奋,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形成一个无比诡异惊悚的笑容。
恐惧与狂热,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脸上交织、碰撞,让他整张脸看起来不像活人。
“来了…终于…终于…”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梦呓,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期待感,“主上…仆从…恭迎…”
他的话音未落——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仿佛金石彻底断裂的爆鸣猛地炸开!
那口剧烈震动的青铜箱子,那沉重严实、看似浑然一体的箱盖,竟然自行向上弹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
没有手去掀开它,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猛地撞击了一下!
就在箱盖裂开一道缝隙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那道缝隙中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室!
这股气息,冰冷、浩瀚、古老,带着一种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邪异和死寂!它远比阮黑全盛时期散发出的邪气更加精纯、更加恐怖,仿佛来自宇宙深处最寒冷的黑暗,又像是从万古尸骸堆积的深渊中弥漫上来。
仅仅是感受到这股气息,陈玄墨就觉得自己的血液几乎要冻结,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怀中的玉印疯狂传递出灼热的暖意抵抗,身前的罗盘也嗡鸣震颤,清光大放,将他勉强护住。
胖子更是“妈呀!”怪叫一声,脸色惨白如纸,一把死死抱住陈玄墨的胳膊,整个人都快挂上去了,牙齿咯咯打颤:“墨哥!他…他又开挂!召唤宠物了!这…这召唤出来的是个啥玩意儿啊?!气息这么吓人!”
陈玄墨没空理会胖子的怪叫,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股恐怖气息和那道箱盖缝隙吸引。玉印和罗盘的光芒交织在他身前,勉强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冰冷邪异,但他的灵觉却在疯狂报警,警告他眼前的东西危险到了极致!
他强忍着灵魂深处的战栗,运足目力,透过自己法宝散发的光芒,死死盯向箱盖那道缝隙。
缝隙不大,里面黑黢黢的,看不真切全貌。
但就在那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黑暗深处,他似乎看到了……
一颗……东西?
那似乎是一颗干瘪的、只有拳头大小、微微搏动着的……心脏?
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闪烁着幽冷蓝光的鳞片,看上去坚硬又诡异。而在这颗诡异心脏的表面,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同样是幽蓝色的血丝状物,正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般,从中缓缓地、扭曲地伸探出来,在空中微微摇曳,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冰冷邪气。
而最让陈玄墨头皮发麻、脊背彻底被寒意浸透的是——
在那颗诡异无比的、覆盖着蓝鳞的干瘪心脏的正中央,一个清晰无比的、与箱盖上一般无二的标记,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那只……环绕着星辰的眼睛!
这只“眼睛”仿佛才是这颗心脏真正的核心,冰冷、无情,漠然地注视着外界的一切。
“星辰之眼……”陈玄墨脑海中猛地划过这个词,阮黑之前的呓语、阮小姐透露的家族秘辛、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标记,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指向。
这口青铜箱子里装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法器或物品,而是一颗活着(或者说以某种诡异方式存活着)的、属于所谓“星辰之眼”的……心脏?!
这东西散发出的古老邪异气息,如同拥有实质的重量,压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它并没有特定的目标,只是冰冷地、平等地锁定了地下室内的每一个活物——陈玄墨、胖子、昏迷的阮小姐,以及……狂热的阮黑!
战斗的层面,在这一刻,已经彻底改变了。
不再是人与人之间的斗法,而是……直面某种无法理解的、古老邪异的恐怖存在!
那股冰冷的气息如同潮水般蔓延,所过之处,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地面上那几根白色蜡烛的火苗,不再是跳动,而是被压得只剩下豆大一点幽蓝的光,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阮黑脸上的狂热笑容更加扭曲,他竟挣扎着,对着那口打开的箱子,缓缓地、艰难地跪伏下去,额头抵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充满敬畏的古怪音节,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朝拜。
陈玄墨瞳孔紧缩,他知道,绝对不能任由这东西彻底出来或者完全苏醒!
他猛地一咬舌尖,尖锐的刺痛和腥甜味瞬间刺激了他近乎冻结的神经,强行榨取出体内最后一丝潜力。
“胖子!准备拼命!”他低吼一声,声音因极度紧张而有些嘶哑。
几乎在他出声的同时,那颗心脏表面探出的无数幽蓝色血丝,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毒蛇,猛地一颤,随即闪电般朝着离它最近的目标——跪伏在地的阮黑,以及躺在桌子上昏迷的阮小姐——暴射而去!
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蓝色残影!
阮黑似乎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他“朝拜”的对象会首先攻击他。他惊愕地抬头,眼中那狂热的虔诚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恐惧取代。
“不——主上!我是……”
他的嘶喊戛然而止。
无数幽蓝色的血丝瞬间洞穿了他的身体!肩膀、手臂、胸膛……没有鲜血流出,那些血丝仿佛只是虚影,却又真实地穿透了他。阮黑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脸上的血色急速褪去,眼睛瞪得极大,瞳孔中倒映着那颗诡异心脏的蓝光,充满了巨大的惊骇和不解,然后头一歪,直接瘫软下去,生死不知。
而射向阮小姐的那些蓝色血丝,在即将触及她身体的刹那,她怀中那枚已经布满裂纹的鸳鸯玉佩,竟再次顽强地亮起一丝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白光。
嗤嗤!
蓝色血丝与白光碰撞,发出轻微的灼烧声。玉佩上的裂纹瞬间增多,几乎要彻底碎裂,但那几根血丝也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在空中扭曲摆动,似乎有些迟疑。
这短暂的阻隔,给了陈玄墨一线机会!
“就是现在!”
他将全身残存的罡气,毫无保留地注入身前的青铜罗盘之中!玉印也化作一道温润流光,融入罗盘清光。
“嗡——!”
陈玄墨眼中厉色一闪,压榨出丹田最后一丝潜力,甚至不惜轻微引动了“七杀破军”命格那凶戾的反噬之力,全部注入青铜罗盘!
“给我......转!”
他嘶哑低吼,不再试图硬碰硬,而是用尽全部心神,引导着罗盘的力量,做出一个极其冒险的操作——不是抵挡,而是偏转!
罗盘清光大盛,盘面山水星辰纹路疯狂流转,产生一股巧妙的牵引之力,如同四两拨千斤,险之又险地擦着那道幽蓝光束的边缘,猛地一引、一卸!
嗖——!
幽蓝光束被这股力量带得微微一偏,几乎是擦着阮小姐的鬓角射过!
轰!
光束击中了阮小姐身后的墙壁。
没有爆炸,那面粗糙的石墙如同被极寒瞬间冻结,然后又经历了万载岁月般,无声无息地化作一片齑粉,飘散落下,露出后面更深的土层,土层表面也覆盖着一层幽蓝色的冰晶!
威力恐怖如斯!
若是直接命中,阮小姐此刻恐怕已经化为飞灰!
“呃......”虽然未被直接命中,但被那极致邪异冰冷的气息擦过,阮小姐还是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灰败,气息更加微弱,但终究是留下了一线生机。
那枚鸳鸯玉佩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啪”一声轻响,彻底碎裂开来,化作一小撮白色的粉末,从她衣襟滑落。
“妈呀......”胖子这才敢睁开眼,看到阮小姐还活着,墙上的大洞,以及那飘落的玉粉,后怕地拍着胸口,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
陈玄墨也是脱力地向后踉跄一步,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涔涔,眼前阵阵发黑。刚才那一下精准的偏转,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和气力。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那邪心似乎因为一击落空而被彻底激怒!
咕咚!咕咚!咕咚!
那颗覆盖蓝鳞的心脏猛地加速搏动起来,声音沉闷如擂鼓,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让人气血翻腾,恶心欲呕。
心脏表面那“星辰之眼”的标记,蓝光暴涨,冰冷地“锁定”了干扰它的陈玄墨!
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邪异力量正在其中凝聚!
显然,下一次攻击,绝不会再失手,而且目标必然是他!
陈玄墨感到一股致命的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底,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目光快速扫过四周——昏迷的阮氏兄妹、奄奄一息的阮黑、吓瘫的胖子、散发邪气的青铜箱、以及自己手中光芒略显黯淡的罗盘和玉印......
逃?往哪逃?在这东西的锁定下,根本无路可逃!
拼?拿什么拼?力量层次差距太大了!
就在他心思电转,几乎绝望之际,目光忽然落在了那颗疯狂搏动的邪心之上。
透过那幽蓝的光芒,他隐约看到,在那“星辰之眼”标记的瞳孔最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小、极其黯淡的、不同于周围邪异蓝光的......金芒?
那金芒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深藏在无尽的邪异之中,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一点烛火,随时会熄灭,却又顽强地存在着。
那是什么?
陈玄墨心中猛地一动。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陈玄墨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颗疯狂搏动的邪心。幽蓝光芒剧烈闪烁,但在那“星辰之眼”标记的瞳孔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要被无尽邪异吞噬的金芒,顽强地闪烁着。
那是什么?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的脑海——那不是邪心的力量!那一点金芒,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正古老的气息,与这邪心的冰冷死寂格格不入!它更像是一道……封印?或者某种压制性的残留?
没时间细想了!
就在陈玄墨脑中闪过这念头的同一瞬间,邪心蓄力已完成!
嗡——!
一声低沉却足以震裂耳膜的嗡鸣响起,那颗心脏表面的“星辰之眼”猛地亮到极致,一道凝练到近乎实质的幽蓝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骤然射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直取桌上昏迷的阮小姐!
这一击,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带着绝对毁灭的气息!显然,邪心被刚才的干扰激怒,要将这个脆弱的生命率先抹除!
陈玄墨瞳孔骤缩,他体内的罡气早已枯竭,身体因脱力和神魂刺痛而无比沉重,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拦截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夺命的蓝光,撕裂空气,射向阮小姐的心口!
“完了完了!漂亮姑娘要变人干了!”胖子吓得死死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嘴里发出绝望的哀嚎。他仿佛已经看到阮小姐在那蓝光下化为飞灰的惨状。
千钧一发!
就在那幽蓝光束即将洞穿阮小姐身躯的前一刹那——
她怀中,那枚之前已经挡住一次攻击、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鸳鸯玉佩,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最后时刻的危机,竟再次爆发出惊人的潜能!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颤鸣响起。
一层柔和而坚韧的白色光晕,瞬间从玉佩上扩散开来,如同一个朦胧的光茧,堪堪将阮小姐的心口护住!
这白光远不如邪心的蓝光炽烈夺目,甚至显得有些薄弱,仿佛风中残烛,但它出现的时机却妙到毫巅!
嗤——!
幽蓝死光狠狠地撞上了白色光茧!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急剧湮灭的刺耳声响!
白色光茧剧烈扭曲、震荡,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了更多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玉佩本身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裂痕瞬间蔓延至整体!
但就是这薄薄的一层光,这源自母亲遗物、蕴含着至亲守护执念的微弱力量,竟然真的再一次,硬生生挡住了那足以湮灭一切的邪异光束一瞬!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
蓝光被阻,能量四溢,将周围的地面都侵蚀出一圈焦黑的痕迹。
“嗯?”瘫坐在地上的胖子听到那奇异的碰撞声,忍不住偷偷睁开一条眼缝,恰好看到蓝光被白光挡住的最后一幕,顿时惊得嘴巴张成了o型,“挡……挡下了?这玉佩质量还真行啊!”
他也顾不得害怕了,眼睛瞪得溜圆。
就是这一瞬!
为陈玄墨争取到了无比宝贵、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他清晰地看到,在玉佩承受不住冲击、即将彻底破碎的前一刻,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暖纯净的气息,从那裂开的玉佩中飘散出来。
那气息带着一种母性的温柔和眷恋,轻轻拂过冰冷的地下室。
而就是这一丝微弱的气息接触到邪心散发出的磅礴邪气时——
那颗疯狂搏动的诡异心脏,那冰冷无情的“星辰之眼”,其运转竟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
就像是精密运转的齿轮里,突然掉进了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子,虽然无法造成实质破坏,却让那完美而冷酷的节奏,出现了一丝不协调的顿挫!
是因为这丝气息与邪心本源相克?还是触动了某种深藏的、连邪心自身都未曾察觉的印记?
陈玄墨不知道原因,也没时间探究!
他只知道,机会来了!
“胖子!”陈玄墨嘶声大吼,声音因极度压榨而撕裂般沙哑,“信我!”
话音未落,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厉色,不再有丝毫保留和犹豫!他将怀中那枚“破邪”玉印猛地按在身前的青铜罗盘之上!
同时,他强行引动了体内那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压制着的、“七杀破军”凶煞命格最深处的力量!哪怕明知会加剧反噬,此刻也顾不得了!
轰!
一股狂暴而凶戾的气息骤然从陈玄墨体内爆发,与他本身修炼的正统罡气、罗盘的浩瀚清气、玉印的破邪金光猛烈碰撞、交织!
“噗!”陈玄墨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右肩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襟。但他眼神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前方的邪心!
三股性质迥异、本该相互冲突的力量,在这生死关头,竟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和对罗盘的微妙掌控,强行糅合在一起,尽数灌入青铜罗盘之中!
青铜罗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清光、金光、还有一丝血色的凶煞之气缠绕其上,化作一道混沌而强大的能量洪流,不再是单纯的防御或偏转,而是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狠狠地撞向那道刚刚击溃白光、正要继续前进的幽蓝光束!
这一刻,陈玄墨拼尽了一切!
赌上了所有!
成则生,败则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