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一声脆响,上好的汝窑茶盏在柳玉容的院子里粉身碎骨。碎片溅开,有一片甚至弹到了桂嬷嬷的脚边,她身子一缩,连大气都不敢喘。
屋内的安神香烧得正旺,那甜腻的香气混杂着挥之不去的药味,非但不能安抚人心,反而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人的喉咙,让人烦闷欲呕。
柳玉容披头散发地坐在床沿,华贵的丝绸寝衣上满是褶皱,那张往日里保养得宜的脸此刻扭曲着,再不见半分当家主母的端庄。她死死盯着地上的碎片,仿佛那不是瓷器,而是苏浅月那张可恨的脸。
“废物!都是废物!”她嘶声低吼,声音因愤怒而沙哑。
桂嬷嬷跪在地上,将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块地砖。“夫人息怒,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息怒?”柳玉容猛地转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她,“你让我怎么息怒!苏哲那个老东西,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犯人!他怀疑我!他竟敢怀疑我!”
她精心策划的谣言攻势,本是十拿九稳的杀招。谁能想到,苏浅月那个小贱人不仅没被击垮,反而借着那股东风,又是展示绣品,又是心系幼弟,硬生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才情与德行兼备的完美嫡女形象。到头来,反倒是她这个“忧心忡忡”的继母,成了别有用心的那一个。
最让她心寒的,是苏哲的态度。他最后那句“少操心些不该你操心的事”,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竟比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几天的表演。
桂嬷嬷不敢接话,只是哆哆嗦嗦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柳玉容喘了几口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知道,光靠自己,已经斗不过苏浅月了。那个小贱人如今翅膀硬了,不仅有皇后身份护体,还把苏哲的心给笼络了过去。相府这个牢笼,她怕是再也出不去了。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她还有棋子,还有最重要的那步棋没走。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先夺回府里的权力。中馈,是她在相府立足的根本,绝对不能一直落在苏浅月手里。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嬷嬷,”她声音冷了下来,“去,把我妆匣里那几张素雅的帖子拿出来。”
桂嬷嬷动作一顿,抬起头,脸上满是困惑:“夫人,您这是……”
“苏哲不让我出门,总不能连我的帖子都拦着吧。”柳玉容冷笑一声,眼神里透着算计,“你去吏部尚书府、都察院李御史家,还有定国公府,亲自把帖子送给那几位夫人。就说我病体沉珂,思念旧友,想请她们得空了过府一叙,喝杯清茶。”
她口中提到的这几位,都是京中贵妇圈里极有分量的人物。吏部尚书夫人王氏最重规矩,李御史的夫人出了名的爱打抱不平,而定国公府的老夫人,更是辈分尊崇,连太后都要礼让三分。
桂嬷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还是夫人想得周到。这几位夫人若是肯为您说句话,相爷定然要掂量掂量。”
“说话?”柳玉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要的,可不止是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