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短杖冰冷的尖端紧贴着黄巢的咽喉，一丝鲜血蜿蜒流下，在那跳动的油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黄巢能清晰地感受到杖尖蕴含的恐怖力量，那是一种足以瞬间摧毁他所有生机、湮灭他魂魄的冰冷与死寂。
他纵横天下，席卷半壁，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惊惧、愤怒、不甘、以及一丝枭雄末路的悲凉，在他眼中疯狂交织。帐外，他忠心部将的怒吼和黑狼卫冷酷的砍杀声不断传来，提醒着他此刻的绝境。
退兵百里？永不犯汴州？这条件一旦答应，他黄巢的威望将一落千丈，军中必然生乱！可不答应…现在就要死！
林凡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万载寒冰，只有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杀意。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黄巢，那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
时间仿佛凝固。
终于，黄巢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无尽的屈辱：“…我…答应。”
林凡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冰冷弧度，噬魂短杖稍稍移开半分，但气机依旧死死锁定着黄巢：“发号施令。”
黄巢脸色灰败，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帐外嘶声吼道：“传…传令！全军…退兵！退兵百里！违令者…斩！”
帐外的厮杀声骤然一停，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和难以置信的惊呼！
“大将军？！”
“为何退兵？！”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林凡对帐外冷喝道：“狼一，押他出去，亲自传令！”
狼一如同铁塔般踏入帐内，毫不客气地一把揪住黄巢的衣甲（虽狼狈，却依旧保持着挟持的姿态），将其半推半押地弄出帅帐。
当黄巢的身影出现在帐外，看到他被黑狼卫挟持、咽喉带血的狼狈模样时，所有围过来的黄巢军将领和亲兵都惊呆了，如同被雷劈中！
“大将军！”
“放开大将军！”
群情激愤，刀枪瞬间指向黑狼卫和林凡！
狼一手中刀锋紧贴黄巢脖子，厉声道：“谁敢上前？！退后！”
黑狼卫们立刻结阵，将林凡和黄巢护在中心，煞气冲天，与数倍于己的敌军对峙，毫不示弱。
黄巢感受着颈间的冰凉和部下的愤怒，屈辱到了极点，却不得不再次嘶吼：“都聋了吗？！退兵！这是军令！退兵百里！！”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疯狂。将领们面面相觑，最终，在一片死寂和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退兵的命令被一层层传递下去。
呜——呜——呜——
低沉苍凉的号角声很快响彻整个黄巢大营，伴随着军官们惊疑不定的呼喝声，庞大的军队如同退潮般，开始缓慢而混乱地向后移动。
林凡站在帅帐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退却。黄巢绝不会甘心，一旦脱困，必然疯狂报复。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这个喘息之机，这个足以震动天下的威慑！
他目光转向角落里试图悄无声息溜走的幽冥子。
“我让你走了吗？”林凡的声音不大，却让幽冥子的身体瞬间僵住。
幽冥子缓缓转过身，黑袍下的声音带着一丝强装的镇定：“林司马…不，林首领…果然好手段。贫道佩服…此事己了，贫道可否…”
“把你那‘九幽地动裂山阵’的阵图，还有操控生魂、炼制幽冥幡的法门，交出来。”林凡首接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幽冥子身体一颤：“这…此乃师门不传之秘…”
唰！
林凡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噬魂短杖首接点在他的眉心，冰冷的死亡触感让幽冥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给你三息时间。”林凡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幽冥子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个不字，下一秒就会魂飞魄散。他毫不迟疑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玉简，颤抖着递给林凡：“…全…全在这里了…”
林凡接过玉简，神识一扫，确认无误，这才收回短杖。
“滚吧。告诉你的‘圣尊’，他的礼物，我收下了。下次，让他亲自来送。”
幽冥子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出帅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混乱的军营中。
林凡收起玉简，目光再次投向远处正在退却的黄巢大军，以及被狼一死死控制住的黄巢。
“狼一，带上他，我们回城。”
“是！”
黑狼卫挟持着黄巢，如同押送最重要的战利品，在无数道愤怒、恐惧、不甘的目光注视下，缓缓退向汴州城方向。
沿途的黄巢军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无人敢阻拦。
当林凡一行人押着黄巢，出现在汴州城那巨大的缺口处时，城上城下的军民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林司马！”
“林司马万岁！”
擒获贼首！逼退百万大军！这是何等旷世奇功？！
王彦章、沐晚秋、胡老丈等人冲下缺口，看着被黑狼卫押着的、面如死灰的黄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林司马…这…”王彦章激动得语无伦次。
林凡将黄巢推向王彦章：“押下去，严加看管。他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筹码。”
“明白！”王彦章重重抱拳，看向林凡的眼神已经充满了近乎崇拜的光芒。
沐晚秋看着林凡苍白的脸色和掩饰不住的疲惫，美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连忙上前：“你的伤…”
“无碍。”林凡摆摆手，目光扫过欢呼的人群，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欢呼声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别样的情绪——一些低级军官和士卒眼中，除了兴奋，更多了几分狂热的敬畏，仿佛看他如同神魔。而另一些高级将领和文官，在兴奋之余，眼神深处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与…恐惧。
功高震主。哪怕这个“主”目前和他还在一条船上。
林凡心中冷笑，乱世之中，人心永远是最难测的东西。
他需要这场大胜带来的威望和喘息之机，但也必须警惕随之而来的猜忌和暗流。
“打扫战场，修复城防，安抚军民。事情还远未结束。”林凡对王彦章吩咐了一句，便转身向着城内走去，他需要尽快恢复力量。
然而，刚回到临时居所，还没来得及坐下调息，亲兵便再次来报：
“司马！节度使薛大人…还有城中几位家主，在府衙设下庆功宴，一定要请您过去…”
林凡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厌烦与冰冷。
庆功宴？是迫不及待要来试探、拉拢，还是…别有图谋？
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枭雄点经过连番大战和逼迫黄巢，又涨了不少，但伤势和疲惫却是实打实的。
“告诉薛大人，我伤势未愈，需要调息，庆功宴便不去了。”林凡首接回绝。此刻，他没心情去应付那些蝇营狗苟。
亲兵领命而去。
林凡盘膝坐下，刚运转功法不到一炷香时间。
砰！砰！砰！
居所的大门突然被敲得震天响，甚至带着一丝粗暴！
林凡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
不等他发作，大门竟被首接从外面撞开！
只见薛能在一群节度使府侍卫的簇拥下，竟首接闯了进来！他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有强行堆出的笑容，更有一种压抑不住的、色厉内荏的疯狂！
“林司马！本帅亲自来请，你也不给面子吗？！”薛能声音尖利，眼神闪烁不定，“莫非是立下不世之功，便不把我这个节度使放在眼里了？！”
他身后的侍卫也个个手按刀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凡缓缓站起身，看着状若疯狂的薛能，以及他身后那些明显不安的侍卫，瞬间明白了。
这是狗急跳墙了。
自已擒获黄巢，威势一时无两，彻底刺激到了这位早已被架空、终日活在恐惧中的节度使。他怕了，怕自己下一步就要对他动手，所以干脆铤而走险，想来个先下手为强？或者…是被人怂恿？
林凡目光扫过薛能身后那几个眼神躲闪的家主，心中冷笑。
也好，正好借此机会，彻底清理掉这些不开眼的蠢货。
他脸上却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薛大人这是哪里话？下官确实有伤在身…”
“少废话！”薛能猛地打断他，仿佛为了给自己壮胆，声音拔得更高，“今日这庆功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来人！请林司马赴宴！”
他身后侍卫硬着头皮上前，就要动手拿人！
林凡眼神瞬间冰冷到了极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娇叱从门外传来！沐晚秋去而复返，手持天师道玉牌，挡在林凡身前，怒视薛能：“薛节度！你想干什么？！林司马刚为汴州立下天大功劳，你便如此对待功臣吗？！”
薛能见到沐晚秋，气势一窒，天师道的名头他还是忌惮的。
但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薛能身后一名低着头的侍卫，眼中猛地闪过一抹诡异的黑芒，毫无征兆地暴起发难！他并非冲向林凡或沐晚秋，而是首接一刀，狠狠刺入了身旁——薛能的后心！
噗嗤！
利刃透体而出！
薛能脸上的疯狂和恐惧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刀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刺客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形急退，同时甩手打出数枚淬毒的飞镖，射向林凡和沐晚秋！口中发出尖锐的怪笑：“林凡！圣尊向你问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
“保护司马！”沐晚秋惊骇之下，下意识地挥剑格挡飞镖！
林凡眼神一厉，在那刺客暴起的瞬间他就动了！身形如电，避开飞镖，首扑那刺客！
但那刺客极为滑溜，身法诡异，竟如同泥鳅般滑向窗外！
林凡刚想追击，脚步却猛地一顿！
地上，薛能倒在血泊中，身体剧烈抽搐，心口插着那柄淬毒的匕首，眼看是活不成了。
而周围那些节度使侍卫和那几个家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林凡看着薛能迅速涣散瞳孔中那抹极致的惊愕与不甘，又看了一眼刺客消失的窗口。
圣尊…好狠的手段！好精准的嫁祸！
这下，麻烦大了。
节度使死在他的居所，还是在他刚刚立下泼天大功、威势最盛的时候…
林凡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己只剩下绝对的冰冷和理智。
他看了一眼吓得花容失色的沐晚秋，以及闻声冲进来的王彦章和亲兵。
“薛节度…遭幽冥道妖人刺杀殉国。”
林凡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
“王将军，立刻封锁消息，控制现场。所有在场之人，一律暂扣看管。”
“沐仙子，立刻以天师道秘法，查验匕首上的毒性及残留气息，坐实幽冥道所为。”
王彦章看着血泊中的薛能，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林凡，虎目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最终重重抱拳：“…末将遵命！”
沐晚秋也回过神来，连忙点头。
林凡走到薛能的尸体旁，缓缓拔出那柄淬毒的匕首，仔细端详着刀刃上那诡异的幽蓝色泽和一丝熟悉的幽冥死气。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屋顶，望向无尽的夜空。
圣尊…你送来的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只是，这汴州城的棋，接下来该怎么下…
就得由我说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