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城的白日,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仿佛被一层永不消散的尘埃笼罩。阳光艰难地穿透这层灰霾,给这座混乱之城投下惨淡的光线,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压抑和躁动。
“荆棘小巷”如同风暴眼中短暂的平静。低矮歪斜的建筑群死寂无声,仿佛空无一人。但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便能从那些破损窗户的缝隙、屋顶的阴影中,察觉到一道道警惕而冰冷的目光。“血玫瑰”的团员们轮班值守,弓弦紧绷,刀刃出鞘半寸,汗水浸湿了他们粗糙的手掌,却无人敢有丝毫松懈。
小巷外围,无形的包围圈已然形成。黑煞帮的帮众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三五成群,若隐若现地占据着各个交通要道和制高点。他们并未靠近,只是远远地监视着,如同等待猎物疲惫的狼群,那无声的压力比直接的攻击更令人窒息。偶尔有其他势力的探子试图靠近,也会被他们毫不客气地驱离或击杀,明确宣示着此地已被黑煞帮视为禁脔。
石室内,时间仿佛凝固。林尘如同老僧入定,盘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他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却比昨日悠长平稳了许多。一丝丝微不可察的白色雾气从他头顶袅袅升起,那是“凝元丹”药力被彻底炼化,与自身灵力交融的迹象。他胸前贴身放置那火灵残骸的地方,隐隐传来温热的波动,一丝丝精纯的火源之力被小心翼翼地抽离,如同最灵巧的绣娘,编织修复着那千疮百孔的经脉网络。剧痛依旧存在,却已在他的忍受范围内,甚至能分出一缕心神,警惕着外界的动静。
艾莎身披软甲,手持烈焰长枪,如同一尊女战神,静立在院内最大的那间骨屋门口。她的目光锐利,不断扫视着围墙之外。妹妹艾拉站在她身侧,紧握着赤色长鞭,俏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姐,外面情况怎么样?”艾拉低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黑煞帮的包围,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艾莎没有回头,声音沉稳:“黑煞帮的人还在,比昨天更多了。严烈那个老狐狸,是想困死我们。”她顿了顿,凤目微眯,“不过,来的可不只他们一家。”
“还有谁?”艾拉心中一紧。
“东面屋顶的阴影里,有‘残狼帮’的哨子;西边那个废弃的了望塔上,有‘毒蝎会’的味道。”艾莎的声音冰冷,“严烈这招借刀杀人,玩得倒是熟练。现在整个骸骨城的饿狼,都盯着我们这块‘肥肉’呢。”
艾拉的脸色更白了。一个黑煞帮已经难以应付,再加上残狼帮和毒蝎会这两个丝毫不逊色的势力……她几乎看不到任何生机。
“怕了?”艾莎侧头看了妹妹一眼。
艾拉咬了咬嘴唇,倔强地摇头:“不怕!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艾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沉重。她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放心,还没到绝路。”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间寂静的石室。只要里面的人能恢复实力,眼前的困局或许就有转机。这是一种赌博,将全团的命运押在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身上,但她别无选择。
第二天,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对峙中缓慢流逝。黑煞帮没有进攻,残狼帮和毒蝎会也在观望。但这种平静,比直接的厮杀更折磨人的神经。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可能引爆积压的火山。
黄昏再次降临,灰霾的天空被染上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石室内,林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疗伤,他的伤势终于稳定下来,并有了明显的好转。断裂的经脉续接了七七八八,丹田的裂痕也愈合了大半。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实力也远未恢复,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油尽灯枯的状态。此刻,他的修为大致稳定在了炼气六层左右,能动用的灵力多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对那丝火源之力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
他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估算着时间。最危险的时刻,恐怕就在明天。严烈不会无限期地等下去,外围的饿狼们也快要失去耐心了。
他需要更多的筹码。林尘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盛放“血玉再生膏”的木盒上。此药对外伤和经脉温养有奇效,或许能加速恢复进程。但此刻,他心中却萌生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他拿起那盒药膏,却没有立刻涂抹,而是仔细感知着其药性。同时,他分出一缕极其微弱的神识,再次探入怀中那枚已黯淡大半的火灵残骸深处。他要尝试一个危险的举动——引导出一丝更精纯的火源之力,以“血玉再生膏”为媒介,强行冲击几处最关键、却也最顽固的经脉淤塞节点!
这是一种冒险,一旦控制不好,火源之力失控,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经脉尽毁。但若能成功,恢复速度将大大提升,或许能在明日危机降临前,拥有一定的自保甚至反击之力。
沉吟片刻,林尘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危机迫近,容不得他按部就班。他小心翼翼地剜出一小块“血玉再生膏”,然后,屏息凝神,以神识为引,从火灵残骸中,极其缓慢地抽离出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细、却凝练到极致的淡金色火线。
当这丝淡金色火线出现的刹那,石室内的温度骤然升高,空气都微微扭曲起来!林尘的额头瞬间布满细密的汗珠,全力控制着这丝狂暴的力量,将其缓缓融入掌心的药膏之中。
“嗤……”
药膏与火线接触,发出轻微的声响,颜色瞬间变得鲜红欲滴,散发出惊人的能量波动。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