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系统传回来的分析结果——目标海域有“大型未知水下结构正在‘苏醒’”，像一阵急促的战鼓，敲在“星寰科技”每个核心成员的心上。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每多等一秒，风险就多一分。他们必须赶在“观测者”完全控制那扇“门”，或者门后面的东西彻底露面之前，赶到南太平洋去。
远航计划从一开始的构想，一下子就推进到了实际筹备阶段。这可不是普通的商业科考，说白了就是往未知的险境里闯，搞不好还得跟那些科技水平远超他们的对手正面碰上。所以不管是人员、装备，还是路线规划、应急预案，每个细节都得抠到极致，一点都不能马虎。
陆寒洲管的是全局统筹和安全保障。他把过去积累的那些不只是商业范畴的人脉都用上了，联系上一家欧洲的高端船舶租赁公司——这家公司不仅信誉好，还特别注重客户隐私。他专门定制改装了一艘科考船，取名“探渊者”号，要求特别明确：得能进行深海探测，能长时间在海上自持，还得有一定的防御能力。除此之外，他还亲自挑了一支安保团队，人不多但个个是精英，大多是从特殊部队退役的，经验丰富，靠得住，专门用来应对那些可能发生的、超出常规的危险情况。
林悦这边则带着技术团队，没日没夜地赶工，把“深渊灯塔”系统往船上集成，还得反复测试。她必须保证，就算到了远离陆地、没任何支援的远海，“守护者”的探测和防御功能也能正常发挥，而且要发挥到最好。同时，那些用来深海探测、取样，甚至必要时能进行简单干预的特种设备，也在不停地调试、打包，就等着运上船。
陆怀瑾的加入，带来的帮助比他们预想的还多。他不光拿出了“创世之火”项目里关于能量场探测的原始理论模型，帮着把“深渊灯塔”对“x物质”和其他异常信号的敏感度优化了不少，还利用他早年到处游历攒下的一些没人知道的渠道，帮陆寒洲解决了不少麻烦——有些敏感设备和物资要跨境运输，本来特别难办，有了他的帮忙，事儿一下子就顺了。有他在，就像多了个活的技术宝库，还多了张隐藏的人脉网，让这次远征的技术基础和后勤保障都上了一个台阶。
可就在“探渊者”号快要完成最后改装，准备开去指定港口汇合的时候，又有人来添乱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沈静仪。她没带任何随从，一个人就出现在了“星寰科技”临时总部的前台。她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脸绷得紧紧的，气场强得吓人，跟周围到处是电脑、满是技术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显得特别突兀。
前台员工都看愣了，她却连理都没理，径直往陆寒洲的办公室走。办公室的门没关，她一眼就看到陆寒洲和林悦正并肩站在巨大的电子海图前，海图上清清楚楚标着航行路线，还有那个孤零零的南太平洋坐标点。
“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去送死啊。”沈静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冷得没一点温度。
陆寒洲和林悦同时转过身。陆寒洲看着突然找上门来的母亲，眼神里没任何波澜，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母亲，如果您是来下最后通牒，或者来看我们笑话的，那您可以回去了。”陆寒洲的语气特别疏离，客气得让人觉得生分。
沈静仪根本没听他说话，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先扫了陆寒洲一眼，最后落在林悦身上，那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否定。
“林小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沈静仪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不光把我儿子给蛊惑了，让他把家族和前程都扔了，现在还要拉着他去那种鬼地方送死！你母亲本来就是个灾星，看来你把她这点‘特质’也完美继承了！”
这话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林悦心上。但她没生气，只是微微抬起下巴，眼神清冷又坚定，直直地迎上沈静仪的目光：“陆夫人，我和寒洲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我们一起商量好的，没人逼谁。我们去那里，不是为了冒险，是为了阻止可能发生的更大灾难，也是为了查清我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这跟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没关系，是我们必须担起来的责任。”
“责任？”沈静仪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就凭你们，也配谈责任？你们知道那片海域到底意味着什么吗？知道你们要面对的是什么吗？那可不是你们凭着一点小聪明，拿着几件高科技玩具就能对付得了的！”
她往前迈了一步，目光死死盯着陆寒洲，语气里带着最后一丝想把他拉回来的急切：“寒洲！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失去的那些权势、财富，我都能帮你拿回来！只要你放弃这个荒唐的计划，跟这个女人断了！”
陆寒洲看着母亲眼里那近乎疯狂的执念，心里最后一点因为血缘而产生的牵挂，也彻底没了。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林悦的手——什么都没说，但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静仪看着他们交握的手，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身体还轻轻晃了一下，差点站不稳。她终于明白了，这个儿子，她是彻底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没再多说一个字，猛地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往外面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听起来既决绝，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凄凉。
沈静仪这番阻挠，就像一阵没掀起什么风浪的暗流，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反而让所有人都更坚定了要走下去的决心。
几天后，“探渊者”号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在夜里悄悄离开港口，往那片未知的深海开去。
就在启航前的最后一刻，林悦的加密通讯器收到了一条很长的信息，发件人是陈曼如。这条信息里没有威胁，也没有嘲讽，反而透着一种复杂的、像是要告别的哀伤。陈曼如在信息里说，她从小就被家族告知，将来一定要跟陆家联姻，这是她的使命；她还说，这些年她对陆寒洲也有过朦胧的好感和期待；最后她也坦言，当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办法改变陆寒洲的心意时，心里有多不甘，有多挣扎。
信息的最后，她写道：「林悦，我输了，输给了你们那种不管不顾、一定要走下去的决心。我没办法理解你们到底在追寻什么，但我看到了，寒洲哥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有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光。或许，你们是对的。这次你们去那么远的地方……希望你们能平安。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会尽量帮你们挡着，这就算是我……最后的体面，也是跟我自己过去的日子告别。」
林悦看完信息，沉默了好久，然后把信息删了。陈曼如用她自己的方式，给这段纠缠不清的过往画上了句号。
夜色越来越深，海风吹过来，带着一股咸腥的味道。“探渊者”号像一头暗蓝色的巨兽，静静地停在码头上。所有核心成员都已经登船了，陆怀瑾也在，他站在船舷边，望着陆地的方向，眼神里藏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林悦和陆寒洲是最后登船的。他们站在船舷边，回头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港口城市——那里灯火阑珊，有他们放弃的过去，也有他们必须拼尽全力去守护的、普通人的平凡生活。
“准备好了吗？”陆寒洲轻声问。
“嗯。”林悦点点头，目光投向远方那片把所有光线都吞噬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探渊者”号慢慢调转船头，劈开平静的海面，坚定地朝着那个充满危险的坐标驶去。
就在船彻底融入深海的夜色，陆地上的轮廓快要从视野里消失的时候，林悦戴在手上的便携监测仪突然闪了一下——这个监测仪是跟“深渊灯塔”系统直接连在一起的。屏幕上跳出一行新的提示：
「检测到持续性的超低频声波信号，来自目标坐标方向。信号模式……无法解析，但能明显看出来……有重复性，还带有智能特征。」
那扇“门”，或者门后面的东西，好像已经感觉到他们在靠近了，而且……似乎正在试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