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心跳快得要蹦出喉咙的夜晚，已经过去两天了。
林悦试着把那晚没头没尾的暧昧全塞进记忆角落，一门心思扑在“天工”计划第二阶段的规划上。会议室的白板写了又擦，笔记本上画满了流程图，连咖啡都从美式换成了双份浓缩——可没用，陆寒洲那句压得很低的“晚安”，还有他指尖蹭过自己手背时那点凉丝丝的触感，总能在她独处的间隙钻出来，像根细羽毛似的，挠得人心神不宁。
加班到后半夜早成了家常便饭。整栋办公楼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只有她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在漆黑的走廊里晕出一小片暖光。林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盯着电脑屏幕上最后一行数据确认三遍，才终于关掉页面。起身时椅子腿蹭过地面，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她下意识摸出手机——屏幕干干净净，没有新消息。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像颗小石子，“咚”地沉进心里，又被她飞快压下去：想什么呢，人家是甲方老板，难不成还天天给你发消息？
地下车库比想象中更冷。风从通风口钻进来，带着点机油味，吹得人后颈发毛。林悦踩着高跟鞋，脚步声“嗒嗒嗒”地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显得空旷又冷清。头顶的灯忽明忽暗，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一会儿贴在墙上，一会儿又落在地上，像个甩不掉的尾巴。
她莫名觉得不对劲。后背总像有双眼睛盯着，凉飕飕的，让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手伸进包里，指尖触到防狼喷雾的金属外壳，才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她走到车旁，手指刚按下车钥匙、车门“咔嗒”一声弹开的瞬间——
两个黑影突然从柱子后面冲了出来！
鸭舌帽压得很低，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发狠的眼睛。左边那人直奔她的口鼻，掌心带着股刺鼻的甜腥味，右边那人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铁钳，要把她往旁边拖！
“唔！”林悦脑子“嗡”的一声，肾上腺素瞬间冲了上来！她想都没想，高跟鞋鞋跟狠狠往下踩——“嗷！”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抓着她胳膊的力道松了些。可另一只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那股甜腥味直往鼻子里钻，头开始发晕，力气像被抽走似的，一点点往下掉。
是赵志鹏！肯定是他！科锐那边输了竞标，他竟真的敢来硬的！
绝望像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她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栽倒的瞬间——
“砰！”
一声闷响，抓着她胳膊的壮汉突然倒在地上，半天没动静。捂她嘴的人也被一股蛮力拽开，“咚”地撞在旁边的车身上，车窗都震了震！
林悦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却被一只结实的胳膊稳稳托住。她喘着粗气抬头，看见个穿黑色战术服的男人正利落地用塑料扎带捆歹徒的手，动作快得像电影里的特写，前后不过十几秒，两个歹徒就蜷在地上哼哼了。
“林小姐，您没事吧？”男人回头，声音沉稳，眼神扫过四周，带着股职业性的警惕。林悦认得这种气场——是专业的安保人员。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林悦抬眼，看见陆寒洲正往这边跑。他连西装外套都没穿，白衬衫领口敞着，袖口卷到小臂，额头上还沾着汗，脸色是她从没见过的阴沉，那双总带着点疏离的眼睛里，像有风暴在翻涌。
他几步冲到她面前，目光先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从头发到鞋子，确认没有明显伤口，紧绷的下颌线才稍微松了点，但眼里的戾气半点没减。
“伤到哪了？”他声音有点哑，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扶着她胳膊的手劲大得几乎要捏进肉里。
“我……我没事。”林悦的声音还在发颤，劫后余生的恐惧这才慢慢冒出来，手脚都有点软，脸色白得像纸。
陆寒洲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的风暴突然变成了实打实的怒火。他猛地转头对安保说：“问清楚，谁指使的！”语气冷得能冻住空气。
“是，陆总。”安保应了声，像拖麻袋似的把两个歹徒往角落拖。
车库里只剩他们俩了。灯还在忽明忽暗，陆寒洲胸口因为喘气微微起伏，扶着她的手，指节都泛了白——林悦能感觉到他胳膊上紧绷的肌肉，显然在拼命克制着什么。
他没说话，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把她狠狠抱进了怀里。
林悦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怀抱很宽，带着点冷冽的雪松味，还有股因为急跑而来的薄汗味。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像要把她揉进自己骨血里似的。她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咚咚咚”，又快又沉，撞在她耳边，和自己的心跳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这个拥抱太乱了，有后怕，有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点近乎霸道的占有欲，把她之前所有的理智、所有刻意维持的距离，全撞碎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在怕？怕自己出事？
这个念头像道惊雷，在她乱糟糟的脑子里炸开。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动你。”他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很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狠劲，每个字都像烙铁似的，烫在她心上，“绝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十秒，也许几分钟，陆寒洲才慢慢松开手，但还是扶着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他眼里的风暴散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专注，看得她心头发紧。
“走吧，我送你上去。”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却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林悦没说话，任由他揽着自己的肩膀往电梯口走。刚才还在地上哼哼的歹徒不见了，连地上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仿佛刚才那场惊魂的闹剧从没发生过。
电梯里很静，只有显示屏的数字在跳动。林悦靠在轿厢壁上，后背有点凉，可胸口还留着他怀抱的温度。她偷偷抬眼瞥他——他侧脸线条冷硬，下颌依旧紧绷着，显然还在气头上。
直到公寓门口，陆寒洲才停下脚步。
“今晚好好休息，别多想。”他看着她，目光沉得像海，“楼下会有人守着，明天我让人重新安排你的出行和安保。”
他没等她回应，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了电梯。
林悦推开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地下车库的惊吓、他失控的拥抱、那句重得像承诺的话……像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转。
恐惧慢慢退去，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有慌乱，有悸动，还有点说不清的期待。她知道，从今晚开始，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和陆寒洲之间那层维持着甲乙方关系的薄纱，被彻底撕碎了。
他不光闯进来了，还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抹不掉的印子。
林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还在发烫。她想起赵志鹏，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这次，他是真的触到她的底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