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星”号突然剧烈震动，声纳员的喊声里满是慌，所有人的心一下揪紧了。林悦冲到舷窗边，就见远处冰架边缘裂出一道大缝，跟黑色闪电似的，在惨白的冰原上狰狞地往两边扩。碎冰轰隆隆滑进墨蓝色的海里，溅起的浪头老高。这不是冰自己裂的——那从里往外崩开的劲儿太规律了，倒像有什么东西在万载冰层里醒了，正想挣出来。
“不是冲咱们来的！”林悦飞快判断，裂缝中心离“北极星”号下锚的地方还有好几公里，“是坐标点正下方！冰下面的‘系统’，对全球共振有反应了！”
她压下心里的慌，知道这会儿犹豫就是等死。必须赶在冰下那东西完全出来，或者南太平洋的异物彻底冲出来之前，完成“身份验证”！
“放深潜器！‘共鸣者一号’准备对接！”林悦的声音在冷空气中特别清楚，还带着股坚定劲儿，“咱们得抢时间！”
重型深潜器“海螺号”被吊车慢慢放进冰海里，像只勇敢的甲虫，一头扎进崩裂冰架下的黑深渊里。林悦守在“北极星”号的主控室，盯着光纤实时传回来的数据和影像，“海螺号”每往下潜一点，她的心就提一分。
越往海底走，水越黑，温度也越低。探照灯的光在黑水里划出一小片亮，偶尔照到些从没见过光的深海生物，长得怪模怪样，瞥了眼这外来者，就没影了。
“深度1500米……快到目标区域边上了。”
“检测到强能量场干扰，通讯信号开始弱了。”
“冰架底部结构太复杂，还发现了好多不是自然形成的几何形状……像是建筑残骸？”
声纳和光学影像传回来的画面，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冰架和海床交界的地方，散着些巨大的、破破烂烂的东西——有的像石头，有的像金属，上面盖着厚厚的沉淀物和海生菌落。这些东西棱角分明，透着种超越人类建筑风格的冰冷和宏大感，倒像哪个消失的文明留下的遗迹。
而在这片废墟中间，有个更让人瞪大眼睛的景象——海床基岩里嵌着个银白色的金属圆盘，直径得有一百多米！表面光溜溜的，没接缝也没标记，正跟着全球共振的节奏，发着柔和又稳定的幽蓝光。之前监测到的内敛能量源，就是从这儿来的！
“找到了！这就是……‘防御系统’的物理接口！”林悦的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海螺号”小心地靠近那个大金属圆盘。离着大概五十米的时候，“共鸣者一号”被远程操控着，从“海螺号”肚子里放了出来，像被无形的手托着的贡品，慢慢飘向圆盘中心。
可就在“共鸣者一号”快碰到圆盘表面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那光溜溜的银白色表面突然跟水波似的晃了晃，一道更实在的幽蓝光柱从圆盘中心冲了上来——没往海面去，反倒在深海里撑出个巨大的、稳定的全息投影场！
投影里出现的不是预想中的复杂界面，也不是外星符号，而是个让林悦瞬间红了眼、差点喘不过气的身影——她的妈妈，苏念卿！
影像里的苏念卿，比林悦记忆里任何照片都年轻，穿着白实验服，眼睛亮得很，满是智慧，却带着点淡淡的忧郁，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残酷的真相。她似乎站在某个类似的装置前（说不定就是当年这里的监控终端），对着镜头，露出个温柔又疲惫的笑。
「悦儿，」全息影像里的苏念卿开口了，声音穿过万米海水和几十年时光，清清楚楚传到林悦和所有连线人的耳朵里，带着种跨越生死的平静，「要是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找到这儿了，也说明……‘彼岸’的动静已经压不住了，那个被贸然打开的‘门’，恐怕快失控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和同事们当年犯了个大错。我们还以为找到的是去新世界的门，后来才明白，那是道连去‘荒芜之地’的裂缝。那边的‘居民’，不算坏，可它们的存在本身，对咱们这个脆弱的宇宙泡来说，就是最大的‘熵增源’，是能溶解规则的东西。」
「这个装置，」她指了指脚下的圆盘（或者说，她当年站的类似装置），「不是用来‘关’门的武器——那基本不可能。它真正的用处是‘隔离’和‘稳定’。能在‘门’周围弄个局部的、高维度的‘现实锚定场’，就像给流血的伤口贴止血胶布，暂时把‘门’和它影响的范围‘包’起来，延缓两个世界的规则互相侵蚀，给咱们……也给它们，多争取点时间。」
苏念卿的眼神里满是歉意和期盼：「启动它得要巨大的能量，还得要个被系统认可的‘权限签名’。我把我的生命频率和研究成果，都刻在这儿了。悦儿，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延续，只有你，结合我留下的信息，才能完成最后的‘授权’。」
「但是悦儿，」她的语气突然变得特别重，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在警告，「启动‘隔离屏障’不是没代价的。它会大量消耗地球本身的能量储备，可能引发全球地质和气候动荡。而且……这只是‘延缓’，不是‘解决’。屏障总有一天会弱，‘门’后面的目光，早晚还会投过来……剩下的路，得你们自己走了……」
影像开始闪，苏念卿的身影慢慢变模糊。
「记住……小心‘观测者’……他们不是咱们的同类……他们……是‘清道夫’……」
话还没说完，全息影像突然散了，变成漫天幽蓝的光点，在海水里消失了。
主控室里静得没声，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嗡声，还有林悦压抑的、轻轻的抽泣声。
妈妈的话解开了不少谜团，可也带来了更多的担心和更重的责任。“隔离”不是“关闭”，“延缓”不是“解决”，还有未知的“代价”，以及“观测者是‘清道夫’”这个吓人的提示……
可现在没工夫琢磨这些。南太平洋那边，陆寒洲还在硬扛，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关键。
“林工……”技术团队的人小声问，等着她拿主意。
林悦猛地擦了擦眼泪，眼神又变得又亮又坚定。她知道妈妈当年的选择，也明白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准备最终授权！”她下命令，声音因为激动和决绝有点颤，“把‘共鸣者一号’的输出功率调到最大，按妈妈留下的生物频谱和指环共振数据，合成‘权限签名’！”
“海螺号”的机械臂调整着“共鸣者一号”的角度，让它正对着下面的大金属圆盘。“共鸣者一号”里面，复杂的能量模拟单元开始满负荷运转，准备把那跨越生死的、独一份的“钥匙”，插进命运的锁孔里。
可就在这时，主控室的警报又凄厉地响了起来！声纳屏幕上显示，海床里的那个金属圆盘，在接收到全息影像消散后的残余能量后，里面传来巨大的声音——像齿轮咬合，又像能量在汇聚！圆盘表面的幽蓝光突然变得特别刺眼，整个金属结构体，正慢慢往起转，像是要打开！
它不是在等“钥匙”，它是在……主动等着“权限”过来！而冰架上那道大裂缝，也因为圆盘的动静，又开始加速崩裂，更多的冰山轰隆隆倒下来，好像有什么蛰伏的巨兽，马上就要破冰而出，跟它的“控制核心”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