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磨刀石
“幽影”新基地的次级训练区，与其说是一个场地，不如说是一座被精心设计的、充满金属与硝烟气息的竞技场。
空气里永恒弥漫着几种味道：枪械击发后残留的硝烟、汗水浸透作战服后的酸咸、以及液压器械运转时散发的微弱机油味。
各种声音在这里交织——远处靶场传来的沉闷枪响、近战训练区内肉体碰撞的闷响与短促的呼喝、还有负重奔跑时作战靴踏在硬化地面上的规律节奏。
凌风没有站在指挥中心那冰冷的屏幕前，而是置身于这片充满汗与火气息的训练场边缘。
他穿着一身与其他队员无异的作训服，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冷静地观察着每一组训练，评估着新架构下团队的磨合与成长。
在远程精确射击区，戴维斯正指导着两名新补充进“鹰眼”小队（b队）的狙击手。
这里光线经过特殊设计，模拟着从正午强光到黄昏昏暗的不同环境。标靶也不再是简单的固定圆环，而是会不规则移动、甚至部分隐藏在复杂背景中的智能靶。
“注意横风，微弱，但持续。湿度升高了，弹道需要修正……目标出现，左侧阴影，识别为‘高危’，优先级最高。呼吸……稳住……”
戴维斯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频道，平稳地传入两名新手的耳中。他本人趴伏在射击位，手中的精密国际Axmc狙击步枪如同他手臂的延伸，纹丝不动。
他没有率先开枪，而是通过观察镜和数据分析，口述着射击诸元和目标判断。
一名新手扣动扳机。
“砰！”
远处的智能靶边缘亮起一道黄光——击中，但非致命。
“犹豫了零点五秒。在真实环境下，这零点五秒，可能意味着目标引爆了炸弹，或者你被侧翼火力锁定。”
戴维斯的点评冷静得不带丝毫感情，“下一个目标，混合在平民标识中，三秒内完成识别与决断。”
另一名新手额头见汗，快速移动枪口，但在扣动扳机前明显停顿了一下。
“识别正确，但决断力不足。记住，b队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极端的方式，消除最致命的威胁。负担沉重，但不容失误。”
戴维斯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千钧重量。他随后亲自示范，几乎在目标出现的瞬间，枪声便与目标被精准命中的红灯同步响起，干净利落。
两名新手屏息凝神，眼神中充满了压力，也燃烧着更强的斗志。
戴维斯的教学方式，如同他狙击的风格——精准、冷静、追求极致效率。
在近战突击训练区（cqb），气氛则截然不同。
这里被模拟成复杂的室内环境，充斥着断壁残垣和模拟的障碍物。
“墓碑”马库斯·霍夫曼如同一个人形坦克，带领着“利刃”小队（A队）的几名队员进行攻坚演练。
他的吼声在密闭空间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交叉火力......掩护射击！ 汉森，压制左侧窗口！约翰逊，右翼突进！快！快！快！”
“砰砰砰！哒哒哒——”
模拟的枪声（使用标记弹）和爆炸声（训练用低爆音爆震弹）响成一片。队员们在他的指令下，如同精密齿轮般协同运转。
“你！动作太花哨！战场上没人看你表演！要的是最快速度把子弹送进敌人身体！”
“墓碑”一把拉住一名在突进时做了个不必要翻滚动作的队员，几乎将他提了起来，布满疤痕的脸几乎贴到对方面前，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对方的护目镜上。
“再来一遍！不合格就练到合格！练到吐为止！”
那名队员脸色发白，但眼神倔强，用力点了点头。
汉森在一旁嘿嘿笑着，扛着一具训练用的At4火箭筒模拟器，对着一个加固的模拟工事“发射”，嘴里还配着音：“轰！爽！”
他的训练风格大开大合，侧重于重火力的应用与破障时机的把握。
约翰逊则如同幽灵，他的训练更侧重于无声移动、陷阱布设与拆除，以及如何在混乱中精准地找到并清除关键目标。
他很少说话，往往一个手势，跟随他训练的“暗流”小队（c队）预备队员就能心领神会。
凌风默默观察着。他看到戴维斯将冷静与精准注入b队的灵魂；看到“墓碑”用近乎残酷的严苛，锤打着A队的协同与韧性；看到汉森的狂野与约翰逊的阴柔，正在塑造着c队未来的独特风格。
磨合中存在不少问题——新老队员的配合生疏、个别队员对高强度训练的不适应、战术理解上的细微偏差……
但这些都在预料之中，也是训练的意义所在。
他走到体能综合训练区，这里没有激烈的对抗，只有近乎自虐般的重复。
队员们背负着沉重的装备，在模拟复杂地形的障碍场上反复冲刺、攀爬、匍匐。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作训服，在地上留下深色的印记。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肌肉因过度使用而颤抖，但没有人停下。
凌风看到一名年轻队员在翻越最后一道高墙时脱力，几乎滑落，但他死死用手指抠住墙壁边缘，指甲翻裂渗出血迹，低吼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了过去，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
旁边的教官面无表情地记录着时间，然后冷酷地吐出两个字：“不及格。休息三分钟，重来。”
那名队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很快被更深的倔强取代，他挣扎着爬起来，开始活动酸痛的四肢。
凌风没有干涉。
他知道，此刻的每一分痛苦和磨砺，都是为了在未来的战场上，能多一分生存的机会，多一分完成任务的可能。
所谓练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个道理必须融入其中。
他回到训练场边缘，目光再次扫过整个热火朝天的区域。
硝烟味、汗水味、金属摩擦声、沉重的呼吸与吼声……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幽影”成长的底色。
“磨刀石……”凌风低声自语。
这些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就是最有效的磨刀石，磨去杂质，磨出锋芒，将每一个个体，锤炼成组织这部精密战争机器上最坚韧、最可靠的部件。
他知道，距离那把名为“幽影”的利刃，再次出鞘斩向真正强敌的时刻，正在一步步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