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幽灵信号
“幽影”指挥中心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僵持。
北大西洋上空，无形的电子对抗仍在持续，数据迷雾如同黏稠的油污，阻碍着一切清晰的洞察。
主屏幕上，三个可疑区域的光点波动已趋于某种“稳定”的混乱，仿佛对手已经完成了最初的测试，转入了一种更高效、更持久的干扰模式。
凌风站在控制台前，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连续的高强度脑力消耗让他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锐利，仿佛能穿透屏幕上纷乱的数据噪音，直视其背后隐藏的逻辑。
他很清楚，常规的扫描与分析已经触及瓶颈，对方的信息防御体系远比预想的更为周密。
继续僵持，只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和计算资源。
“‘公爵’”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决定性的冷静，“暂停对三个主要区域的强信号分析。启动‘深潜’协议。”
伊万·彼得洛维奇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深潜”协议，是他们预设的、风险更高、更依赖直觉而非明确数据的备用方案——专注于捕捉那些微弱到几乎被当作背景噪音忽略的、非标准的、甚至是“不合理”的信号碎片。
这是触及底线的后手，但是很显然，现下的情况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明白！切换至宽频被动接收模式，过滤阈值下调至百分之零点三。”
“公爵”快速操作，主屏幕上的数据流风格陡然一变，从之前针对特定信号的激烈追逐，转为一种更宏大、更宁静的“倾听”。
无数细微到极致的信号，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开始涌入系统的处理通道。
指挥中心内的气氛随之改变。之前的焦灼被一种更深沉的专注所取代。
每个人都明白，这像是在黑暗的深海中，闭上眼睛，仅凭触觉去感知最微弱的水流变化。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流逝，只有设备运行的声音如同永恒的心跳。
突然，一个极其微弱、几乎与背景噪音完全融为一体的信号碎片，在宽频带监控的边缘一闪而过！
它的频率极其特殊，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军用或民用频段，持续时间不足零点一秒，能量级低到若非“深潜”协议几乎不可能被捕获。
“捕捉到异常碎片！编号 delta-Zero-one！”
“公爵”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但又强行压制着，生怕惊扰了什么。
“信号特征……无法识别！加密方式未知，结构非标准，更像是……某种一次性的、极简的验证脉冲！”
他将这个信号碎片的放大图和频谱分析投射到主屏幕一角。那确实像是一段极其精简的代码，或者一个特殊的光标，在数据的海洋中惊鸿一瞥。
“来源方向？”凌风立刻追问，心脏微微收紧。
“正在三角定位……信号太弱，跳变太快……初步推算，源区域……不在我们之前锁定的三个主要干扰区内！”
“公爵”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疾走，一个全新的、范围依旧很大但位置截然不同的区域开始在北大西洋海图上被勾勒出来——它位于之前三角区域的西南方向，更靠近北大西洋暖流的主干道，海底地形更为复杂深邃。
“记录坐标区域特征。”
凌风沉声道，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新出现的区域。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同寻常的、几乎被完美隐藏的“幽灵信号”，比之前所有的干扰和诱饵都更接近真相。
“信号内容能解析吗？”维克托忍不住问道，凑到“公爵”的屏幕前。
“无法直接破译。但它的出现模式……”
“公爵”调出信号出现前后一秒内的全局数据流快照，“看，在它出现前的瞬间，我们监测到附近海域有一个已知的、隶属于某国际海洋研究组织的浮标，其数据传输有了一次极其短暂的、计划外的延迟，大约 50 毫秒。
而在它消失后，另一条经过该区域的海底光缆，出现了微不足道的、但数学模型显示并非随机的时间戳抖动。”
这个“幽灵信号”，仿佛一个拥有极高权限的幽灵，在路过时，极其轻微地“扰动”了它周围正常的数据环境。
“它在与什么东西进行着极其隐蔽的握手？或者……在激活什么？”
凌风喃喃自语。这个信号太低调，太特殊，不像是日常通讯，更像是一种关键节点的身份验证或触发指令。
“锁定特征区域！所有监控资源，在不引起对方警觉的前提下，优先向该区域倾斜！”
“公爵”，重新分析所有与 Sigma 区域相关的历史数据，无论看起来多么无关紧要！
维克托，核查该区域海底地形图、洋流数据，看是否存在适合大型隐蔽基地建设的天然或人工构造！”
命令被迅速执行。
原本弥漫在指挥中心的挫败感被一种新的、更具针对性的兴奋所取代。他们就像在黑暗的迷宫中摸索了太久，终于触碰到了一面与其他墙壁质感不同的、冰冷的石壁。
这个“幽灵信号”的出现，并未直接指明“堡垒”的位置，但它撕开了数据迷雾的一小道缝隙，透出了一丝来自真正核心区域的、冰冷而真实的微光。
凌风知道，他们绝对是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接下来的工作，将是围绕这个“幽灵信号”和特征区域，进行更加精细、更加耐心的侦查与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