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回响的箴言
时间仿佛在“摇篮”核心大厅里凝固了。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和电路烧焦的微臭，证明着几秒钟前的生死搏杀。
汉森、水鬼、夜莺......
三人持枪而立，枪口虽微微下垂，但肌肉依旧紧绷，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突然出现在黑色控制椅上方的老者虚影——那个自称“建筑师回响”的存在。
他的声音并非通过鼓膜，而是如同细微的电流，直接在大脑皮层上震颤成形，带着一种非人的、古老的平静。
汉森强迫自己压下剧烈的心跳和面对未知的寒意，他上前一步，挡在夜莺和水鬼身前，头盔下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沙哑，但依旧稳定。
“你就是‘建筑师’？”
“我是他留下的印记，一段负责‘摇篮’最终协议的执行程序，承载着他部分记忆与逻辑。”
老者的虚影微微颔首，模糊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双仿佛由纯粹数据构成的眼睛，却蕴含着洞悉一切的深邃，“你们尚未回答我的问题。‘潘多拉’，是否已挣脱束缚？”
汉森与身后的夜莺交换了一个眼神。
夜莺微微点头，示意环境监测仪显示对方似乎没有敌意——至少此刻没有。
“是的。”
汉森言简意赅，选择坦诚，“‘潘多拉’的生物武器原型，目前位于一个名为‘堡垒’的海底基地，被一个叫‘商人’的势力和恐怖分子马卡洛夫掌控。它的收容措施……我们认为已经失效。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寻找控制或摧毁它的方法。”
“‘商人’……马卡洛夫……”
老者——回响——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虚影似乎波动了一下，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或是嘲弄？
“贪婪与疯狂，终究还是找到了它。那么，‘缪斯’呢？那个本应守护知识与边界的孩子，如今何在？”
“‘缪斯’组织内部似乎发生了分裂。”
汉森根据已知情报回答，“‘商人’可能代表了其中一派。还有另一个……或者说，一个使用‘幽灵频率’的存在，在暗中与我们接触，引导我们来到这里。”
“‘幽灵频率’……啊……”
回响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类似“情绪”的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怀念与疲惫的叹息，“是他……那个执着于‘纯净遗产’的弟子。他选择了阴影中的道路，而我……选择了长眠于此，看守这最初的罪与罚。”
罪与罚？
汉森心中一凛。
回响没有等待提问，继续用那直接脑海的声音说道：“‘潘多拉’，并非如其名所示，是单纯的‘灾祸之盒’。它最初的名字，是‘普罗米修斯之火’——一项旨在突破生命极限、实现定向加速进化的禁忌研究。我们……‘建筑师’和他的早期团队，试图扮演神的角色。”
他的虚影抬手，指向大厅中央那些闪烁着不正常红光的生物循环容器。
“这些，是失败的作品，是进化歧路上的残骸。而‘潘多拉’，是唯一接近成功的……‘原体’。它拥有难以想象的适应性与进化潜力，但也因此，它极度不稳定，其核心驱动逻辑并非创造，而是……‘吞噬’与‘同化’，以一切有机质为燃料，优化自身。我们意识到了危险，试图终止，但为时已晚。一次意外的培养液污染，引发了原体的初次暴走……就是你们看到的这里。”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研究员的遗骸，扫过观察窗后那些扭曲的阴影。
“‘建筑师’倾尽所有，构建了最初的收容矩阵，将其强行休眠。他意识到，这‘火种’既蕴含着一线超越的希望，更携带着焚尽世界的毁灭。他无法下定决心彻底销毁这毕生心血，于是创造了‘摇篮’，将其封存于此，并分裂了‘缪斯’。”
“一部分人，包括我这段回响，奉命守护‘摇篮’，确保‘潘多拉’永不苏醒，或者，在万不得已时，执行‘摇篮协议’——启动基地自毁，将其彻底湮灭。而另一部分人，带着大部分研究资料离开，成立了后来的‘缪斯’，本意是监控并寻找安全利用或无害化处理‘潘多拉’的方法。”
“看来……”
“回响”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离开的那一支，在时间的流逝中，忘记了初衷。‘商人’……他看到的，恐怕不再是潜在的危险，而是这‘火种’所能带来的……无尽权力与财富。他将‘潘多拉’带去了‘堡垒’，试图重新激活并控制它……愚蠢！”
“我们该如何阻止他？”
汉森急切地问道，“‘摇篮协议’还能启动吗？或者，是否有控制‘潘多拉’的方法？”
“系统完整性仅存17%，”
“回响”平静地陈述着残酷的事实，“‘摇篮协议’所需的能量，以及维持协议执行期间绝对封闭的能量屏障，已无法满足。强行启动，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五，更可能的结果是……部分引爆，导致‘潘多拉’原体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希望仿佛被瞬间冻结。
“至于控制……”
“回响”的虚影转向那个黑色的控制椅，“需要‘建筑师’的完整生物密钥与最高权限。这并非我这段回响所能赋予。那个引导你们的‘幽灵’，他所追寻的‘纯净遗产’，或许就包含了这部分关键。但他行走于迷雾之中，信任他，如同行走于深渊之上的钢丝。”
他顿了顿，虚影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
“我能提供的帮助，有限。第一，是‘潘多拉’原体的完整基因序列与最初的核心抑制编码。这或许无法直接控制被‘商人’可能改造过的现版本，但它是理解其基础、寻找弱点的根源。第二，是‘摇篮’数据库的访问权限，里面包含了‘建筑师’关于生命编码、能量矩阵的原始研究，或许……能给你们的技术人员一些启发。第三……”
回响的虚影突然变得极其不稳定，闪烁起来，仿佛信号受到强烈干扰。
“……检测到……外部高强度能量扫描……指向性……极强……‘堡垒’……他们察觉到了……”
“怎么回事？！”汉森厉声问道。
“‘摇篮’的苏醒脉冲……以及你们进入的扰动……还是被捕捉到了……”
“回响”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们……来了……”
几乎在同时，夜莺惊骇地报告：“队长！检测到超高音速物体进入大气层！弹道计算……目标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预计抵达时间……六分钟！”
“是战略打击？！‘商人’要毁掉这里？！”水鬼吼道。
“不……”
“回响”的虚影在剧烈闪烁中，艰难地凝聚最后的信息，“不是毁灭……是……回收……他们想要……‘摇篮’数据库……和我……阻止他们……”
虚影猛地抬手，一道光束射向汉森的手臂终端，大量复杂的数据流瞬间涌入。
“数据……已传输……基地……次级能源……将全力维持……防御矩阵……最多……支撑十分钟……”
“记住……‘潘多拉’的弱点……在于其……最初的‘枷锁’……而非强化的‘躯壳’……寻找……‘钥匙’……”
话音未落，“建筑师”的回响虚影如同风中残烛般，猛地溃散，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整个“摇篮”基地猛地一震！
穹顶的光芒变成了急促闪烁的红色！
低沉的警报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是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
汉森看了一眼终端上正在解码的海量数据，又抬头望向仿佛在哀鸣的穹顶，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决绝。
“准备迎敌！我们只有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