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在压抑的沉默中进行。受伤队员的胳膊被紧急包扎，渗出的鲜血在幽暗环境下呈现出暗沉的色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硝烟以及管道固有的腐败气味，沉重得令人窒息。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装备摩擦的细微声响，每个人都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平复方才与虫潮遭遇的惊悸。
林凡将那枚捡到的“铁鹰”制式弹壳在指尖摩挲，冰冷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逐渐凝聚。弹壳很新，意味着持有者不久前刚从这里经过，甚至可能就在前方。是侦察兵？还是和他们一样，抱有特殊目的的潜入小队？陈峰派出的，绝不会是庸手。
“还能坚持吗？”林凡看向那名受伤的队员，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低沉。
“能，凡哥！一点小伤，不碍事！”队员咬着牙，额头渗着冷汗，但眼神依旧坚定。
林凡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说。在这种环境下，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唯有前进，找到出路，才能获得真正的生机。
“检查弹药和装备，我们没时间耽搁太久。”林凡下令，目光扫过前方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管道深处，“虫群可能还会追来，而且，我们有‘同伴’在前面。”
“同伴”二字，他咬得格外重，带着冰冷的意味。
队员们迅速行动起来，清点剩余的子弹，检查匕首是否卷刃，夜视仪电池是否充足。气氛变得更加凝重，除了已知的环境威胁，现在又加上了来自同类的、未知的敌意。
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速度明显加快，但警惕性也提到了最高。林凡不再仅仅依靠视觉和听觉，他将一部分精神力附着在系统界面上，试图更清晰地捕捉那股“高密度无序灵能聚合体”的方位。系统反馈的指向性似乎明确了一些，就在这条主干管道的正前方，而且距离在拉近。
管道开始出现向上的坡度，脚下的积水逐渐变浅，最终变成了只是湿滑的泥泞。两侧管壁上的“血管苔藓”变得稀疏，但颜色愈发深邃，幽蓝色的磷光中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暗红，仿佛凝固的血液。那种甜腻腐臭的气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臭氧和金属摩擦混合的、尖锐而陌生的气息。
“灵能浓度在升高。”林凡低声通过通讯器告知全员，“都打起精神，我们可能接近核心区域了。”
又前行了近百米，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像是一个旧时代的地下蓄水池或者分流枢纽站，直径约有十几米，顶部很高，隐没在黑暗中。几条粗细不一的管道从不同方向汇入这里，又延伸向未知的黑暗。
而在这个枢纽站的中心，景象让所有人为之一震。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堆积着大量惨白色的骸骨！有人类的，也有各种变异生物的，层层叠叠，堆积如山。许多骸骨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和断裂状态，仿佛被巨力硬生生拧断。在骸骨堆的顶端，生长着一株极其诡异的“植物”。
它约莫一人多高，主干如同扭曲的、暗紫色的金属，没有叶片，只有无数如同神经纤维般蔓延的、闪烁着不稳定幽光的触须状枝条。这些枝条在空中缓缓舞动，如同拥有生命，它们扎根于下方的骸骨堆中，似乎在汲取着养分。在这株“植物”的顶端，簇拥着几颗拳头大小、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着的、散发着浓郁暗红色光芒的果实！
一股强烈而混乱的灵能波动，正以这株诡异植物为中心，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扩散。空气中那股臭氧和金属摩擦的气味，正是来源于此！
“这是……什么鬼东西？”王浩倒吸一口凉气，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惊骇。
林凡瞳孔骤缩，脑海中系统的提示瞬间变得尖锐起来——
【警告！检测到高密度无序灵能聚合体（初级形态）！强烈建议清除！可吸收转化大量纯净灵能！】
就是它！武器库内异常灵能的源头之一！它竟然生长在这里，在这废弃的排水系统深处！
然而，还没等林凡做出下一步指令，异变再生！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从侧前方一条管道口响起！
林凡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向侧后方一仰头！
“笃！”
一支精钢弩箭擦着他的面具边缘，深深钉入了他身后的混凝土管壁，箭尾兀自剧烈震颤！
“敌袭！找掩体！”林凡厉声大喝，身体已经如同猎豹般扑向旁边一根粗大的废弃管道后方。
“哒哒哒哒——！”
几乎在同一时间，密集的枪声从侧前方和另一条管道口爆发！炽热的子弹如同雨点般倾泻在林凡小队原本站立的位置，打在堆积的骸骨上，爆开一团团骨粉和碎渣！
是“铁鹰”的人！他们果然在这里！而且抢先发动了攻击！
曙光小队的队员们反应极快，在林凡示警的瞬间就已各自散开，依托枢纽站内散落的废弃管道、混凝土块作为掩体，迅速组织起反击。
“砰！砰！砰！”
王浩依靠着一截断裂的管道，用精准的点射还击，压制对方火力点。
“掩护！交叉火力！”小队中的机枪手怒吼着，架起轻机枪，对着子弹射来的方向进行火力覆盖，暂时压制住了对方的攻势。
枪声在这封闭的地下空间内激烈回荡，震耳欲聋。子弹横飞，打在墙壁和掩体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碎石。
林凡背靠着冰冷的管道壁，快速更换了一个弹匣，眼神冰冷如霜。他通过夜视仪观察着对方火力点的位置。对方人数似乎不多，大约五六人，但占据了两条管道出口的有利地形，形成了交叉火力网，战术配合极其娴熟，显然是精英。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也是这株诡异的植物？还是单纯地清除所有闯入者？
就在这时，对方火力稍歇，一个沉稳冷静的声音通过扩音设备传来，在这枪声间歇的空间内异常清晰：
“对面的朋友！我们是铁鹰庇护所先遣侦察队！报上你们的身份和来意！停止抵抗，我们可以谈判！重复，停止抵抗！”
是陈峰的声音吗？不，不像，声音更年轻一些，应该是他手下的军官。
林凡心中冷笑。谈判？在这种地方，先手偷袭之后再谈谈判？简直是笑话。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或者想确认他们的身份。
他没有回答，而是对王浩做了一个包抄的手势。
王浩会意，立刻带着两名身手敏捷的队员，借着掩体的掩护，如同鬼魅般向侧翼迂回，试图绕到对方其中一个火力点的侧面。
林凡则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掩体后探身，举枪对着对方另一个火力点连续几个精准的短点射。
“哒哒哒！”
子弹打在对方掩体边缘，迫使对方缩回头去。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执行侦察任务！这里的异常灵能体是我们先发现的！请你们立刻退出！”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异常灵能体？他们果然也是为了这株植物而来！林凡心中明了。这东西蕴含的灵能如此庞大，无论是对于系统，还是对于可能也在研究灵能应用的“铁鹰”来说，都是极具价值的资源。
绝不能让他们得手！
“砰！”
一声狙击步枪特有的闷响从对方阵地传来。
“呃！”曙光小队一名正在移动的队员闷哼一声，肩胛处爆开一团血花，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倒去！
“狙击手！”有人大喊。
“医务兵！”
场面瞬间更加混乱。对方不仅火力强悍，还配备了狙击手，占据了绝对的地利。
林凡眼神一寒，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否则等对方援军到来，或者那株诡异的植物发生什么异变，他们就真的危险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株位于战局中心、依旧在缓缓舞动枝条的诡异植物。混乱的灵能场……或许可以再利用一次！
“所有人！听我命令！”林凡通过通讯器低吼，“向骸骨堆方向，投掷所有烟雾弹和震撼弹！王浩，你们那边准备好，烟雾一起，立刻强攻右翼！”
“明白！”
“收到！”
没有丝毫犹豫，幸存的队员们迅速取出身上的烟雾弹和震撼弹，拔掉保险销，用尽全力投向中央的骸骨堆区域！
“噗噗噗——！”
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爆开，如同厚重的帷幕，迅速笼罩了整个枢纽站中心区域，包括那株诡异植物和大部分交火区域。
“轰！轰！轰！”
紧接着，震撼弹接二连三地爆炸，强烈的闪光和巨大的噪音即使隔着掩体也让人一阵眩晕耳鸣！
对方的枪声明显一滞，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视觉和听觉干扰打乱了节奏。
“就是现在！动手！”林凡怒吼一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出了掩体，没有直接冲向对方阵地，而是凭借着记忆和感知，扑向了烟雾中心那株植物所在的方向！
他的目标，首先是解决这个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并夺取那蕴含庞大灵能的果实！
与此同时，王浩带领的侧翼小组也如同猛虎下山，从烟雾边缘猛地杀出，手中的步枪喷吐着火舌，瞬间压制住了右翼那个火力点，短兵相接的怒吼和枪声骤然爆发！
林凡冲入浓密的烟雾之中，夜视仪暂时失效，只能依靠感知和精神力定位。那株植物散发出的混乱灵能场在震撼弹的冲击下变得极其不稳定，舞动的枝条疯狂抽打着空气，发出“呜呜”的破空声。
他能感觉到，有子弹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也有对方的士兵试图在烟雾中拦截他。
匕首划过肉体的闷响，拳头到肉的撞击声，短促的惨叫……在浓雾中接连响起。
林凡如同鬼魅，凭借着远超常人的反应和速度，避开了数次袭击，手中的匕首如同死神的请柬，每一次挥出都必然带起一蓬温热的血液。
他的眼中只有那株越来越近的、在烟雾中散发着诱人又危险的红光的植物！
近了！更近了！
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那几颗搏动着的暗红色果实，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近乎狂暴的灵能力量！
只要拿到它……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最近那颗果实的瞬间——
“砰！”
又一声狙击步枪的闷响！
但这一次，目标不是他，也不是任何一名队员。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那株诡异植物主干与顶端果实连接的部分！
“噗嗤！”
暗紫色的汁液混合着破碎的组织四处飞溅！
那株植物猛地一僵，所有舞动的枝条瞬间绷直，然后如同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疯狂地抽搐、扭曲起来！顶端那几颗果实的光芒变得极度不稳定，明灭闪烁，仿佛随时可能爆炸！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充满毁灭和疯狂意味的灵能冲击波，以植物为中心，轰然爆发！
“不好！”
林凡脸色剧变，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身前，身体就被那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
“轰——！！！”
剧烈的灵能爆炸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