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屋内,一股滚热的水汽便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金属煅烧时在水中降温的浓烈气味。纵目一看,这间屋子很宽敞,不过,却显得有些昏暗潮湿。中央位置放着一个锻造台,其内炉火旺盛,旁边还有一个装冷水的水桶。此外,屋中墙壁上,挂着一些刀剑,显然都是由这位铸剑师所造。
“嚯,这么多武器。”看到挂在墙上的刀剑,夏煊不禁叹道。
“哈,都是我之前的劣作,舍不得扔,就挂在墙上了。”壮汉说道。
壮汉紧接着转向涵杞,说道:“涵大师,你能找到这儿是真不容易,这里离市街有些距离,进入深巷后还得七弯八拐才能来到我这。”
“哈,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也蒙头转向,好不容易才找到地儿,不过,回去后,我就记住了这条路线。我本人不是什么路痴,所以这第二次来,就有些轻车熟路了。”涵杞微笑回道。
“我这比较偏,来的人也少,一般像你这样专程而来的,都是想让我帮他打造一把好刀剑。”
“那是自然,你是国都出了名的铸剑师,虽不为国都效力,不为小民做刀具,但一些武者为了求把好刀剑,定会不嫌麻烦前来你这深僻之处。”涵杞恭维道。
“这话你说对了。我算过,一个年头下来,差不多有十几个人来我这里,想让我为他造剑,且大多都是国都有头有脸的武艺高手,他们对武器的要求都非常苛刻,所以在锻造上不能有一丝马虎。”壮汉毫不见外地说道。
“那是,那是。”
壮汉随即问道:“这次前来,莫非还是想求把上乘之剑?”
“这次不是为我来的,而是他们仨,所以是三把剑。”涵杞指着旁边三少年说道。
“哈,我还以为他们只是跟你来的。”壮汉循涵杞所指,扫了眼面前三人,然后说道,“这三个都是你的徒弟吧,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时,跟我说你收了个徒弟,没想到短短几年,你又收了俩。”
“我虽然被人称为灵力大师,但一般情况下,我不收徒弟。我收他们仨,也是因为他们自身有着异于常人的特质。”涵杞解释道。
“涵师父收的第一个徒弟是我。”夏煊插言道。
一旁的枫明和苍月狼不禁瞟了眼夏煊,没想到他会为这事沾沾自喜。
壮汉又细细打量三人一番,然后面挂笑色地说道:“你这仨徒弟个个英气逼人,看上去就不简单。”
“哈,恭维了,恭维了。”涵杞笑着说道。
“我可不是恭维,别以为只有你这灵力大师,才有超强的观察力。身为铸剑师,我和你一样,能够窥探到他们体内灵气的丰盈程度,否则我也无法锻造出与武者气质相合的武器。”
“那倒也是。”
壮汉转而对三少年说道:“我叫荣木平,你们管我叫荣大哥就好。”
“荣大师,我叫枫明。”
“荣大师,我叫夏煊。”
“荣大师,我叫苍月狼。”
三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哈,这仨小子真会说话。”听到“大师”二字,荣木平合不拢嘴地笑道。
“身为铸剑界的大师,就应该这么叫。”涵杞说道。
随即,涵杞又问道:“那,荣大师,你同意给他们仨造剑了?”
荣木平收敛笑容,转而眉头微皱地说道:“我刚才观察过他们三人,其中两人的剑我是可以锻造的,但另外一人,并不是我不想为他造剑,而是他体内灵气偏冷,不过,我倒是可以为他推荐另一位铸剑师。”
涵杞一愣,马上问道:“你指的是他吧?”
涵杞当即指向苍月狼。
“不愧是灵力大师,咱俩的感觉是一样的。”荣木平点头道。
涵杞颔首,说道:“嗯,的确,自我教他灵力功法,就一直感觉其体内灵气偏冷。”
听到两人这番话,枫明也是顿时明白,这定然跟苍月狼的身世有关。毕竟,苍月狼的故乡,鹰寞村,曾遭到过野匪屠戮,年幼丧亲的他自那时起,就性格大变,变得孤僻冷漠,所以灵气偏冷应该是由这个原因造成的。
苍月狼也明白这灵气偏冷从何而来,虽说忆及这些,心中难免有所苦楚,但他曾答应枫明要克服这种阴冷性情,尽量让自己变得开朗些。所以,他毫不避讳地说道:“荣大师,我清楚,这是我自身经历导致的。既然我体内的灵气与枫明和夏煊不同,那就按我自身特质,望那位高师为我造剑。请问,他现在住在何处?”
“此人一直独居于国都的驼铃峰上,远倒是不远,但那地方非常高。”荣木平回道。
“驼铃峰,我略有耳闻,据说峰上的那位也是国都有名的铸剑师,只是他所居之处几乎与世隔绝,所以世人对他谈论颇少。除此之外,我还听说你和他,还有另外一位铸剑师并称三大铸剑师。今日,我也是好奇,所以想问问这其中的渊源。”涵杞说道。
荣木平顿下,然后细细说道:“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天恒国曾经确实有过三大铸剑师,一个是我,另外两人是青郎和烨晟。其实,青郎和烨晟年轻之际师从于同一铸剑高人,源钟。说到这源钟,连我都要敬慕他三分,他可是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间名副其实的铸剑宗师。青郎和烨晟是他早年收养的两个孤儿,且是亲兄弟。当初四处战乱,失去父母的两兄弟一路奔逃,侥幸得以生还,之后被源钟遇到,就收养了他二人。随着时间推移,源钟渐渐发现这俩少年对自己平日铸剑之事颇感兴趣,甚至有几次出门,这俩少年竟偷偷拿着他未完成的作品自行锻造,回来后,他意外地发现,两少年并没毁掉他的作品,反而是把武器打造的更为精致。意识到他们有铸造的潜质和天赋后,源钟便将自己的技艺全部传授于二人,两少年也是不负期望,整日钻研磨练,苦心孤诣,最后成为了现世中赫赫有名的铸剑师。然而,不幸的是,当青郎和烨晟名满天下时,源钟也到了行将就木之时,没过半年,源钟就寿终正寝,入土为安了。师父过世后,两徒弟仍能独当一面,齐心齐力造剑,承继他们的辉煌,其实,这也是源钟最后的遗愿。不过,随着日月轮换,光阴流转,本是肝胆相照的两兄弟却在观念上产生了极大反差,这很可能是因为少了源钟的指路所导致的。之后,青郎变得愈发阴冷消沉,而烨晟反是异常暴躁,火气方刚。两人性情也开始格格不入,最后便是分道扬镳,青郎选择继续留在驼铃峰上,而烨晟离开国都后,至今无人知晓他的去向。”
说完这些,荣木平不禁唏嘘一声。虽说青郎和烨晟的事迹与他毫无干系,但同为铸剑师,他却是对这两兄弟的诀别有着深刻感触。
荣木平平复下心情后,说道:“呵,说来也有意思。青郎若为阴,那烨晟就是阳,而我居于中间。虽说我从未师从于源钟,但观念造诣我却更像是他老人家的继承者。”
“听荣大哥你这么一说,那源钟老人家的性情可谓不温不火,温文尔雅啊。”夏煊说道。
“确实如此。”荣木平同意道。
枫明蹙眉问道:“荣大师,我很奇怪,你说这性情截然相悖的两兄弟在铸剑之道上会有什么差别?”
“我也是所知甚少,不过,据我了解,自那以后,青郎便是用寒冷彻骨的冰火打造武器,而烨晟则是用炽烈炎热的热火打造武器。”
“冰火?热火?怎么还有这种说道?”涵杞惊异道。
“冰火和热火是两种火源,你看我炉中的火,这是普通之火,是原属性的火。不过,经过两种不同灵气的注入和加工,原属性的火就会演变成两种相应不同的火源。”荣木平回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说通过灵气的干预,原本的火会被改造,从而形成性质不同的火。”
荣木平点头道:“对。所以说,对于体内不同灵气的武者,优秀的铸剑师会依照其特质从而打造出适合的武器。”
听过这一番后,三少年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荣大师,这些我们都明白了,那就劳烦你为枫明和夏煊造剑,至于苍月狼,我会带他去驼铃峰见那位高人。”涵杞最后说道。
荣木平微微一笑,神色温和,爽快地说道:“好,这两少年的剑就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