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透过窗棂,照亮了静室内略显狼藉的地面,以及王成眼中密布的血丝。
他几乎一夜未眠。
不是在继续徒劳地尝试,而是在反复推演、琢磨。
《炼丹初解》的玉简被来回复习了数遍,墙角那堆失败的废渣,也被他逐一掰开、嗅闻、感知,试图从每一个失败品中汲取教训。
“神识不够精细,控火不够圆融,材料投放的时机和力道……”
他低声总结着,就像前世在实验室一样,目光却逐渐投向了空间内那片长势旺盛的毒草区。
蚀骨花的叶片边缘,幽蓝色泽愈发深邃;
瘴气藤的尖刺上,粘稠的液滴仿佛随时要滴落。
这些蕴含剧毒的灵植,在长生域充沛灵气的滋养下,正散发出危险而又迷人的气息。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既然纯净的灵物融合如此艰难,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辟谷丹要求的是平和、滋养,需要的是精准的平衡与融合。
而毒,追求的往往是烈性、是破坏、是某种极端属性的爆发。
这对于目前操控力尚且粗糙的他而言,或许……
反而更简单?
这个想法有些离经叛道,却让王成的心脏怦然跳动。
他拥有快速恢复的天赋,拥有充足的树木精粹作为后盾,更拥有这片能无限提供毒草原料的长生域。
这简直是尝试毒道最理想的条件!
说干就干。
他没有选择蚀骨花或瘴气藤这类烈性剧毒之物,而是将目标锁定在另一种相对“温和”的毒草——麻痹藤上。
这种藤蔓的汁液能致使神经麻痹,效果可控,即便失败,反噬也相对较小。
采摘下一小段麻痹藤,挤出几滴墨绿色的汁液。
又选取了另一种常见的、具有一定腐蚀性的酸液草叶片,捣出草汁。
他打算炼制一种最简单的麻痹毒液,无需成丹,只需将两种毒液的特性简单混合、稳定下来即可。
再次点燃银丝炭,预热丹炉。
这一次,他的心态截然不同。
不再追求完美的融合与灵机的圆融,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观察着炉温的变化。
时机一到,他神识卷起麻痹藤汁液,投入炉中。
墨绿色的汁液在高温下迅速收缩,散发出一种略带腥甜的古怪气味。
王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温度,不让其彻底烧干,而是保持在一个即将凝结的临界点。
紧接着,酸液草的汁液被送入。
与之前宁神花和灵谷精华的排斥不同,这两种充满负面能量的汁液接触的瞬间,
竟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吸引力,相互缠绕、渗透。
炉内没有爆鸣,没有剧烈的冲突,只有两种色泽阴暗的液体在缓缓交融,
颜色变得更加深沉,近乎墨黑。
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但其中蕴含的能量,却趋于一种不稳定的平衡。
王成屏住呼吸,神识不敢有丝毫松懈,牢牢锁定着那团逐渐缩小的毒液。
他控制着最后的水分蒸发,引导着毒液凝聚。
没有灵丹成型时的莹润光泽,也没有丹香四溢。
当炉火渐熄,炉底只剩下小半摊粘稠、漆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液体时,王成知道,他成功了。
或许在正统炼丹师眼中,这根本算不上“丹”,
甚至连药都算不上,只是一团失败的有毒混合物。
但对他而言,这却是从零到一的突破!
他小心地用玉瓶收取了这滩毒液。
玉瓶入手微凉,瓶身很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气,看来毒性已经不弱。
如何测试效果?
王成的目光扫过静室,最后落在了角落里正在打盹的白风身上。
似乎感受到了不怀好意的目光,白风一个激灵醒来,警惕地看向王成。
王成笑了笑,自然不会拿这唯一的灵兽试毒。
他起身离开静室,片刻后,从院外提回来一只活蹦乱跳的灰毛野兔
这是附近山林里最常见的野兽。
他将野兔固定好,然后用一根细针,蘸取了极少的一滴麻痹毒液,轻轻刺入野兔的后腿。
起初,野兔只是不安地挣扎了几下,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但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它的动作明显变得迟缓,被刺中的后腿无力地垂下,
紧接着,整个身体都开始僵硬,眼神失去光彩,最后瘫软在地,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它还活着。
效果立竿见影!而且毒性强度远超他的预期!
王成仔细观察着野兔的状态,估算着毒发时间和剂量。
随后,他取出一枚树木精粹,略带心痛的碾碎后喂入野兔口中。
蕴含着精纯生命力的气息流入,野兔僵硬的身体开始微微颤动,约莫一炷香后,它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显然性命无碍。
“有效!而且树木精粹可解!”王成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
他回到静室,看着那瓶漆黑的毒液,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他取出常用的那柄普通飞斧,用一根禽羽,小心翼翼地将剩余的毒液均匀涂抹在斧刃之上。
漆黑的毒液附着在金属表面,并不显眼,却透着一股致命的危险。
“或许……该去找些不开眼的家伙,试试这第一炉作品的成色了。”
王成低声自语,指腹轻轻擦过冰凉的斧刃,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炼丹之路,他歪打正着,似乎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捷径”。
而这第一炉毒丹,便是他踏上这条险峻歧路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