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娟强压着喉间的涩意，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没有啊吴静，珍珠没在我这儿。许是跟同学出去玩忘了时间，你别急，再打打看，说不定这会儿就回你电话了。”
“我都打了十几遍了，一直没人接！”吴静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裹挟着浓重的不安，“这孩子从来不会这样的，会不会……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孔娟一遍遍地温言宽慰，话里话外都是安抚，可挂了电话的瞬间，她紧绷的肩膀骤然垮下，长长舒出的一口气里满是焦灼，额角早已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根本不知道，此刻躺在医院里的珍珠，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浩然！快！跟娘去医院！”她急促地喊着，拉上闻声赶来的浩然，脚步匆匆往医院赶去，一颗心悬得老高。
赶到医院，两人没敢直接去重症监护室，先找到了珍珠的主治医生。
医生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情况十分不乐观，颅内出血相当严重。等我们的会诊方案确定下来，必须立刻进行开颅手术，否则……”
后面的话，孔娟一个字也听不清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吴静心脏本就不好，要是知道珍珠危在旦夕，万一承受不住引发意外，可怎么好？可若是为了稳住吴静，说出那个埋藏多年的真相——念塘才是她的亲生女儿，珍珠不是……这更不行！李水生还在住院，珍珠又危在旦夕，这个节骨眼上揭开真相，无疑是火上浇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乱。
“娘！不能再瞒了！”一旁的浩然再也按捺不住，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斩钉截铁，“干妈有权知道珍珠的真实情况，您一直瞒着，万一她从别人嘴里知道，只会更崩溃！再说，您一直骗她珍珠是亲生的，这谎言越拖，到时候她知道了只会更恨您啊！”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再次刺耳地响起，屏幕上“吴静”两个字格外刺眼。
孔娟犹豫了一瞬，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刚想开口找借口，吴静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冲了出来：“孔娟！你别瞒我了！我刚才给浩然打电话，他不小心说漏嘴了，珍珠是不是出事了？她在哪家医院？我要过去！”
她心猛地一沉，孔娟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声音艰涩地说道：“吴静，你先别激动……珍珠出了点意外，现在在省医院重症监护室，我们都在这儿守着……”
“我马上过去！”电话那头，吴静的哭声混着匆忙收拾东西的声响传来，“珍珠不能有事，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孔娟脸色煞白，连责怪浩然的时间都没有，一把拉住他就往重症监护室跑：“糟了！你干妈要来了！咱们赶紧去看看苏家人到了没，绝对不能让她跟苏建兵碰面！”
两人刚冲到重症监护室走廊，就看见苏建兵和苏老太正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赶，两人额头上满是冷汗，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春花！珍珠呢？念塘说她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苏建兵一看见杨春花，就和苏老太急声追问，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杨春花抬起头，眼圈瞬间红得像充血，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指了指重症监护室紧闭的门：“在里面……被车撞了，刚转去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情况不好。”
“重症监护室？”苏建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几个冰冷的字像重锤砸在他心上，腿一软差点栽倒，扶住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站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怎么会被车撞？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
苏老太在一旁听得明明白白，“重症监护室”这几个字像一声惊雷，让她瞬间明白珍珠的情况有多危急。眼前猛地一黑，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扑通一声瘫倒在冰冷的走廊地面上，浑浊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双手拍打着地面，嘶哑地哭喊：“你这个没用的疯女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我的珍珠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奶奶也活不成了啊！”
杨春花垂着头，任凭苏建兵和苏老太怎么责骂，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肩膀不住地颤抖。
苏建兵也没心思再责怪她，满心满眼都是珍珠的安危，扒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急得直跺脚，朝着走廊里大喊：“医生！医生在哪？！我要找医生！我女儿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与此同时，医院另一头的李水生病房里，潘红霞正小心翼翼地给李水生喂饭，李建国坐在一旁，手里攥着孔娟给的钱，心里五味杂陈。
突然，病房门被推开，苏念塘提着一个保温桶走进来，脸色凝重：“李叔，我二叔他们来了，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情绪特别激动。”
李建国叹了口气，站起身：“珍珠出了这么大的事，做爹的怎么能不激动。希望这孩子能挺过来吧。走，念塘，咱们也过去看看，别让你二叔他们在那儿闹出事来。”
苏念塘的脚步陡然停住，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刚才去打水时，她看到苏建兵和苏老太火急火燎地往监护室跑去，担心自己看错，便悄悄跟了过去，打算远远看个究竟。确认是他们之后，她便转身回到了李水生病房。
李建国让她去看看苏建兵，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说道：“李叔，我……我不想去，我不想见到苏老太。”
李建国见念塘有顾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念塘，放宽心。不管怎么说，苏建兵是你二叔，就算是同村人，这个时候也该去安慰他一下，对吧？”
苏念塘沉默了片刻，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跟着李建国往重症监护室走去。
而一直站在重症监护室旁的孔娟和浩然，看着苏建兵和苏老太对着杨春花不停责骂，也没心思上前安抚，转身就往医院门口跑——吴静要来了，到时候场面肯定会更乱，他们必须在门口拦住她，绝不能让她和苏建兵碰面。
两人刚走，李建国和苏念塘就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苏建兵正焦躁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珍珠”“一定要没事”；杨春花坐在长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重症监护室紧闭的门，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两人之间隔着一段沉默的距离，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