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殿，已成血腥的屠宰场。
帝辛缓缓摊开手掌。
猩红的血，混合着点点破碎的金色神魂光屑，顺着他白皙修长的指缝，一滴滴淌下。
“啪嗒。”
血珠滴落在冰冷的九龙宝座扶手上，溅开一朵妖异的血花。
那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砸在殿内每一个幸存者的神魂之上。
三名金仙。
阐教圣人门徒。
在他们眼中视若蝼蚁的凡间朝堂之上，被以三种截然不同的、却同样屈辱的方式，抹杀。
一个被自己的剑尖贯穿眉心。
一个被空间之力碾成血雾。
最后一个，被当场捏爆，神魂俱灭。
整个过程，甚至没能让那个坐在皇座上的男人，挪动一下身体。
大殿之内，死寂得可怕。
百官之中，胆小者已经瘫软在地，更有甚者，直接被这超乎想象的血腥与恐怖场面吓得昏死过去。
即便是张恪这等心志坚毅之辈，此刻也只是面色惨白地站着，身体因为极致的震撼而微微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毕生建立的世界观，在今日，被彻底碾碎，然后用一种最狂暴、最霸道的方式，重塑。
仙，亦可杀！
神，亦可辱！
而瘫在地上的费仲和尤浑，则彻底陷入了深渊般的绝望。
希望，这个词，已经从他们的生命中被彻底抽离。
他们的瞳孔涣散，如同两条被捞出水面，即将窒息的死鱼。
帝辛的目光，终于从自己沾血的手上移开。
他没有擦拭。
那双深渊般的魔瞳，平静地扫过下方，最后，落在了费仲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
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在死寂的大殿中响起。
“费仲，尤浑。”
“尔等里通外敌，构陷忠良，罪证确凿。”
“依大商律，当夷三族。”
“然，尔等所为，致使我大商将士百万陈尸，边关动荡，人族蒙羞。”
“罪，无可赦。”
帝辛的声音顿了顿，那平淡的语调中，陡然多了一丝冰冷的残忍。
“朕今日，赐你二人死罪。”
“诛，九族！”
“所有与尔等勾连之官员，一体同罪！”
诛九族！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所有人的思维！
大商立国六百年，刑罚虽严，却从未有过“诛九族”这等酷烈之刑！
然而此刻，竟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
没有一个人敢于出声反对！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费仲一党的罪行，早已超越了任何律法的界限！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在刨整个人族的根！
“不……不……”
费仲那涣散的瞳孔，终于重新聚焦。
极致的恐惧，让他从麻木中惊醒。
死亡，他已经认了。
可诛九族……那意味着他费氏一脉，上至先祖，下至还未出世的婴孩，都将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连一丝血脉都无法留下！
这比让他魂飞魄散还要痛苦！
“不！你不能！！”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让费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状若疯魔，披头散发，指着帝辛，发出了最后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是阐教记名弟子！我是圣人门下！”
“你杀了我！阐教不会放过你！”
“师尊！师尊救我——！！”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杜鹃泣血般的嘶吼！
这声嘶吼，仿佛触动了冥冥之中的某个禁忌。
就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
“嗡——！”
整座被魔纹封锁的人皇殿，猛然一震！
一道璀璨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金色神光，无视了那层层叠叠的黑色禁制，直接从九天之上降下，洞穿了殿顶！
金光之中，仙音缭绕，异香扑鼻。
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在空中凭空绽放，又缓缓消散。
一股浩瀚、威严、至高无上的气息，如同天河倒灌，瞬间充斥了整座大殿！
“噗通！”
“噗通通——！”
除了寥寥数人，大殿之内，所有的文武百官，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之下，竟是连站立都做不到！
他们的身体，像是背负了整座太行山，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地便跪了下去！
他们脸色涨得通红，呼吸困难，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这股威压挤碎！
这就是……金仙的威严！
与之前那三个只能靠偷袭的废物，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真正的金仙之威！
瘫在地上的费仲和尤浑，看到这道金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中爆发出无比狂热的喜色！
“师尊！是师尊！”
“真君！清虚道德真君救我！！”
金光缓缓散去。
大殿中央，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身穿杏黄道袍，手持一柄拂尘，面容清癯，仙风道骨的道人。
他双目微阖，周身道韵流转，仿佛与这方天地都融为了一体，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天道至理。
正是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之一！
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
此刻降临的，并非他的本尊，而是一具由精纯法力与一缕神念凝聚而成的法身。
即便如此，其威能，也远非寻常金仙可比！
清虚道德真君的法身，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没有去看地上那如同蝼蚁般哭嚎的费仲，也没有去看那些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凡人官员。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那高高在上的九龙宝座之上。
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唯一一个，还安然端坐的人影身上。
在足以压垮山岳的金仙威压之下。
那个男人，依旧是那副慵懒的姿态。
他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动弹一下。
那件玄黑色的十二章纹龙袍之上，一缕缕肉眼难以察觉的漆黑魔纹，正在缓缓流淌，轻易便将所有侵袭而来的威压，化解于无形。
清虚道德真君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异。
好霸道的肉身！
好诡异的气息！
竟能无视他金仙法身的威压！
难怪……那三个废物会死在这里。
他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依旧是一片淡漠。
他此来，一为试探，二为救人，但最重要的，是为阐教立威！
圣人门徒，可以死在劫数之下，但绝不能被区区一个人间帝王，如屠狗般斩杀在朝堂之上！
这是在打元始天尊的脸！
“贫道清虚。”
他开口了，声音平淡，却仿佛蕴含着天道伦音，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清晰响起。
“费仲，乃贫道门下记名弟子。”
他拂尘一甩，声音转冷。
“他有罪，自有我玉虚宫按门规处置。”
“人皇，你杀我三名弟子，此事贫道可以不追究。”
“现在，将他交于贫道带走。”
“此事，就此作罢。”
他的话，说得轻描淡写。
却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傲慢与不容置喙的意味。
仿佛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达一道法旨。
他要人，你人皇，就必须给！
这，就是圣人道统的霸道！
听到这话，费仲和尤浑顿时狂喜，连滚带爬地就想往清虚道德真君的身后躲去。
得救了！
他们得救了！
然而，他们刚刚爬出两步。
一道带着几分玩味，几分讥诮的笑声，从九龙宝座之上传来。
“呵呵……”
帝辛笑了。
他一手搭在龙首扶手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双俯瞰众生的魔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殿中的道人。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座大殿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你的弟子？”
“入了朕的大商，便是朕的臣子。”
“在朕的土地上，食朕的俸禄，享朕的皇恩。”
帝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朕的臣子犯了罪，何时轮到你一个方外之人，来朕的朝堂之上，指手画脚？”
“阐教……”
帝辛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两柄绝世魔刀，直刺清虚道德真君的法身！
“是想与朕为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