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医生应该也想问我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女子笑了笑,从包里拿出药瓶。
女人慢慢地抬手,将散落于额头的发丝拨到耳朵后面,自顾自地接着讲述:
“小的时候,我的心脏出了问题,剧烈的运动会导致头晕,有时候很兴奋也会发病,所以我就从物理方面压抑自己,内心波动因此很小。”
“说起来…”她稍稍停顿了下,然后,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笑着说:“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没有这个存在,我可能无法在那次事情发生后,一个人坚持到现在。”
“只是……”她的话语一转,“有次,我去医院做检查,医生告诉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我的心脏开始趋向于正常人的律齐。
从那一天开始,那头怪兽就出现。”
从医院出来的那一天,外面的阳光很温暖,照在我的身上,我想张开手拥抱它,可我的大脑再次下意识的躲避。
洪水猛兽的来袭,让我永远没有时间休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有时候想过说自己要不要心一横,听它的话,去给自己本就不圆满的人生画上破折号。
反正自己本就不干净…
“我去了,整个人不悲不喜的,但我在那个男人去路边买吃的时候,我突然莫名其妙地给自己一巴掌然后跑掉,
我不清楚自己能回哪里,只是盲目地奔跑着,直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再也跑不动,才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一个我有几面之缘的男生突然在我身边停下,他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事,也许是我状态糟糕,又或者是我脸上那明显的巴掌印太过引人注目,他很难相信我的话。
等他再次跟我说话的时候,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察。”
“呵…”女人耸了耸肩,可能是再次提及这事情,她还是忍不住笑。
最后出局子要分别的时候,他把帮自己朋友买的蛋糕给了我,说不开心吃点甜的,什么都能好。
我看着他那真诚的笑容,于是就笑着问他:“那你朋友怎么办?”
他挠着头说:“不打紧,我就说今天没买到。”
回去之后,我坐在公寓的天台上,吹着风,弄一叉子蛋糕吃,我第一次感受到除了性…有其他能让我感受到多巴胺。
这种很体面的感觉让我陶醉,让我想要更多。
于是,我决定找到一种方式来延续这种美好的体验,那就是吃甜食和开始关注那个男生。
“他说话好听,品德好,所以每天围在他身边的女的很多,其中有很多外部硬件和内部条件都比我好的大有人在。
所以我就只是保持每天看他干什么就足够。”
“听起来是不是不够贪心?我自己也曾这样认为。”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笔,开始在纸上画出一个高脚杯的形状。
“一次学院的聚会上,事情发生一些转机。那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但其实并没有醉。
当我看到他独自一人在外面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我的脑海:
既然现在在别人眼中我是醉酒的状态,那么也能趁机向他表白,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再到后面有什么电话、聚会、出去玩的邀请,这类事每天都很多。”
“他一个个都当着我的面拒绝,他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很敏感,对什么都有些极端的想法,于是,他除了工作、的时间,其他时间几乎都是陪着我。”
“每次我找他当我的绘画对象时,无论我提出多么奇怪的要求,他都会尽力地去满足我。
他总是那么耐心和包容,让我能够尽情地发挥自己的创造力。
可,有时候我也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突然发脾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生气都是有理由,可我就是那么随心所欲,生气完,我就会哭,哭到干呕的程度。
这个时候,他默默地守在我身边,照顾着我的情绪。
他会安慰我,给我递上纸巾,让我感受到他的温暖和关怀。
我想,像我这样性格按正常人来说有些拧巴的人,需要一个有足够耐心的人来陪伴。
而他,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
……
白景手指轻敲击桌面,眸光微动,而女人在讲完自己的事情后,则是安静的坐着等着白景的治疗方法。
白景:“这听起来感觉能拍个连续电视剧了,林小姐,你说你很后悔,后悔自己对男友的付出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潜意识,
认为他本来就应该对你这样。这种想法其实很常见,很多人在感情中都会有类似的经历。
“你还提到有时候你会憎恨自己,想自己是个垃圾,人看人嫌弃,你知道你明明是个人,为什么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潜意识跟你的主体意识区别很大,性瘾上来的时候,你说是借着药物控制它,所以你很感激这种状态下的你。
“那我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更像是在问自己,“我把他逼走了……我毁了一切……我是不是只配活在那种肮脏的欲望里?至少那样……我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白景随手将刚才女人画的画拿出,扔在桌上,接着说:“小时候的经历是你心理防御机制开始失衡的起点,你靠学业来缓解,就说明你还有能力去应付它。”
“男生的出现让你分泌出不同的多巴胺,你说都是因为他的出现,你才能在健康的身体下抵制那种唯一能让你产生快感的活动。”
“所以,在我看来,你是个对自己理解能力很好的人,但…说是愚蠢至极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女人表情微动,脸上露出惊讶。
“你说和他第一次身体接触之后,预料中的那种快感并没有出现,麻木感再次来袭,你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你不懂得那种禁忌的感觉为什么没能同时出现在一个让自己多巴胺、血清素都分泌的人身上,而且是没能在这种真实的身体触碰中体现,
一次,两次,很多次……
再到激情隐去的最后,你破天荒地想到——抛弃,两个字。”
白景的声音低沉有力,他紧紧地盯着女人的眼睛,似乎是看穿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女人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你后面不敢相信爱情,好,那我问你!”白景的语气开始变重。
“那你是想从爱情里得到什么?是单纯的沉溺在自己想要沉溺欲望的海洋,还是凭借真实的情感联结来将那种感觉消灭?”
女人沉默了,她低下头,不敢与白景对视。
“回答我,你在逃避的是什么?”白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严厉。
“我……”女人沉吟几秒,刚想张口,却立刻被白景打断。
“你连自己需要的是什么,都说不清,他对你的每一次好就被你这么一个主观感觉给轻易抹除掉了吗?”
“享受那种邪恶的愉快,是你最后要追求的吗?你的每一次挣扎,你的潜意识已经告诉你不应是这样的办法解决。”
“你的性瘾抑郁一直存在着,羞耻感已经换了种方式进入你的脑子,它已经没有被你想当然的方法隔绝,事实上,你已经是个失败者。”
“作为一名女性,你更应该明白自己的生殖器官,你有能力让自己享受到床第乐趣。
你说你不想把自己变得不成人样,好!可你最后不是放弃了吗?”
“人们爱上的,往往都是与他们相似的人,或是他们曾经的那种人,或是他们想要成为的人。”
白景想起之前自己看过的一本书里的句子,现在用,正好应景。
“你淋过雨,所以只想找个为你遮风挡雨的雨伞,但这一路上,雨很大,你只能先找地方躲雨,但
——为什么自己不能带伞,”
“我下楼一趟,你自己在好好想想。”
白景没继续说下去,剩下的事情不是自己多说几句就可以锦上添花。
办公室里就剩下女人和她画的画,纸上是一个脸上挂着和善笑容的男生,还有压在他肩膀上的一只支离破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