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臂砰地一下碎裂，星尘像发了疯似的炸开，就跟沙暴来了一样。
江星澜在这风暴里头直翻滚，脑袋里就跟有无数根针在扎，疼得她意识都快模糊了。
那些记忆碎片裹着她的影子，在虚空中一遍又一遍地放电影。
一会儿是她跪在手术台前，白薇睁着眼，胸口插着星核刀；一会儿是她被陆沉渊推进虫洞，手指尖就勾到了一道光；一会儿又是她站在晶花的尽头，整个人成了灰，风一吹就没了。
每一幕都跟真的发生过一样，逼真得很。
她喉咙一紧，下意识想抬手捂住心口那道没好的裂缝，可胳膊早成星尘流走了。吞噬体质就跟疯了似的，在失控的边缘嗷嗷叫，一个劲儿地抽周围的能量，结果晶化反而更快了。皮肤从肩头往脖子上爬，泛着冷光，就像冰层在身体里头长。
不行……不能死在这儿。
她狠狠咬了下舌尖，靠这股疼劲儿强撑着神志，剩下的左臂猛地插进风暴流，反过来吞噬能量。星尘呼呼地往身体里灌，疼得她眼前一黑，可她就是不松手。每吞一次，就跟吞了块烧红的铁块似的，可她知道，这会儿退一步，就啥都没了。
画面又闪起来了：她被星傀穿了胸膛，血溅到白薇脸上。就在这画面定住的时候，她眼睛一缩——
时间戳。
画面右下角，有一串数字在那儿晃，模模糊糊又能看清楚：t - 2.7。
不对啊。上一秒还是t - 3，这咋就跳到t - 2.7了。她的星轨回溯，从来都是“三日内”这种模糊片段，不会显示“未来”的精确数值。
这些不是啥预言。
是假造的记忆。
她一下睁开眼，声音都哑了：“都是假的……你们骗我！”
风暴一下子停了一下。
她总算看明白了——这片记忆风暴，根本不是沈清秋的意识地盘，是有人精心剪出来的。每个“她死了”的画面，都被故意放在“t - 3”之前，就是想让她觉得自己早就是个死定了的人。
可她还没签血契，白薇还没变成星傀，陆沉渊也没丢了记忆。
时间线全乱套了。
她冷笑一声，残臂使劲一扯，把风暴的能量全拽进身体里。晶化变得更快了，指尖都透明了，可她眼神亮得吓人。
“想用记忆弄死我？”她吼道，“那就看看，谁才是真正能装东西的！”
这时候，顾寒声的机械身体在一块块地散架。
左臂变成光点没了，胸腔里的核心处理器响个不停，情感模块一直跳出红字：“目标背叛判定中……信任值低于阈值……建议终止协作。”
他冷笑一声，伸手拔掉脊椎接口，把剩下的义体一块一块拆下来。金属外壳掉了，里面的电路网闪着光。他把最后的处理器捏在手里，手指一划，血滴到芯片上。
“老子的脑子，可不是你们能随便格式化的硬盘。”
他把处理器对准风暴流，硬给接上了。数据像洪水一样冲过来，他的眼睛里全是记忆碎片，一会儿是江星澜签血契，一会儿是陆沉渊封印沈清秋，一会儿又是天枢阁地底实验室的手术台……就在他快被冲散的时候，他逮到了一段不一样的频率。
这不是随机的。
是有人在操控。
所有记忆风暴的波动，都围着一个核心意识矩阵转。而这个矩阵的脑波图谱，跟白薇七岁时的医疗记录一模一样。
“白薇……是核心？”他小声嘟囔。
不是沈清秋，不是天枢阁，更不是啥远古守护者。这场风暴的源头，就是那个被变成星傀的小姑娘。
他猛地抬起头，往风暴深处看去。那儿有一座用记忆水晶堆起来的塔，塔顶的黑碎片像心脏一样跳。可他现在知道了，那不是控制中心——那是把锁，钥匙就在江星澜的心口。
他笑了。
手指在芯片上飞快刻下一串摩斯密码：信你的星轨。
然后，他把意识传了上去。
数据流像潮水一样冲进风暴网络，他的身体成了光点，消失在虚空中。最后，他只留下一句话——
“江星澜，别信系统，信你自己。”
另一边，陆沉渊被困在时空裂隙里。
金纹断了以后，他的量子意识被扔到了夹缝里，几个片段来来回回地放。一会儿是他站在祭坛上，把星核碎片塞进沈清秋胸口；一会儿是他签血契，江星澜倒在地上，血从肚子那儿渗出来；一会儿是他站在培养舱前，白薇闭着眼，身上插满了导管。
每次循环，细节都有点不一样。有时候他面无表情，有时候眼神冷冰冰的，有时候还带着笑。
可他就觉得哪儿不对劲。
直到第七次循环。
画面又回到沈清秋被封印的时候。他站在手术台前，手里拿着碎片，正要往对方心脏里插。前六次，他左手都是直直伸着，动作干脆得很。可这次——
他左手微微抖了起来。
眼神也不是冷冰冰的，而是疼。
那种疼，就像亲手把最亲的人给埋了一样。
画面一闪就没了，接着是一串坐标：天枢阁地下三百层，b7区，密室04。
他一下睁开眼。
这不是被改了，是被藏起来了。有人把这段记忆里的“情绪”给剪了，就留下个干巴巴的动作。可沈体还记得，那一次，他是含着泪做完仪式的。
“所以……我不是叛徒。”他小声说，“我是被抹掉理由的执行者。”
他抬手，心口那道裂缝热乎起来了。那是江星澜留下的星核在共鸣，就像一根线，把他从这无限循环里拉了出来。
他也不挣扎了，让意识顺着这根线往回走。
风暴中间，江星澜正面对真相。
她收到了顾寒声传过来的脑波数据，又结合陆沉渊记忆里的手术画面，总算把事儿弄明白了——白薇不是改造失败的废品，是沈清秋最完美的星傀容器。她的基因被调到了最好，意识矩阵能装下整个记忆风暴系统。那个“第八枚碎片”，早就在她身体里了，就等着“双容器协议”一启动，就能彻底活过来。
可协议的另一头，是她。
心口的裂缝，根本不是伤，是个接口。
她低头看着那道没好的口子，星尘在边上慢慢转。她一下子懂了——为啥沈清秋要让她看“自己背叛妹妹”的画面。因为协议一启动，她就得做个选择：是当献祭的人，还是当操控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剩下的右臂，对准风暴核心。
“既然你是个容器……”她轻声说，“那我就闯进去，把姐姐还给你。”
她主动把心口的裂缝对准核心，靠着吞噬者体质反着链接意识矩阵。剧痛一下子就把她包住了，就像有千万根针在扎她的灵魂。可就在脸上的一瞬间，她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
“姐姐……”
那声音很弱，可千真万确是真的。
不是系统合成的，也不是记忆回放，是白薇。
她还没完全没了。
“撑住……”江星澜咬着牙说，“我来了。”
意识像潮水一样冲进核心，她看见无数数据流里，有个小小的身影缩在角落里。那是白薇的意识体，被一层又一层的协议锁链缠着，动都动不了。
江星澜冲过去，用剩下的星尘砸那些锁链。每砸一下，晶化就更厉害，可她不停手。
“钥匙在你心口。”白薇突然抬起头，说话断断续续的，“你……才是……真正的……”
话还没说完，整个矩阵猛地晃起来。
外面的风暴开始压缩，数据流像刀子一样割她的意识。有人在拼命关系统，要启动最终协议。
江星澜一把抱住白薇的意识体，把她护在怀里。
“别怕。”她说，“这次换我挡在你前面。”
她抬起头，盯着矩阵深处那块黑碎片。
“想拿她当容器？”她咧嘴一笑，嘴角都出血了，“那就先问问我这个姐姐同不同意。”
她猛地撕开自己心口的裂缝，把整条左臂的晶化能量全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