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的餐厅亮着暖黄的吊灯，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菜肴，杨国梁坐在主位，梁南惠不时给他夹菜，杨婕安静地用餐，乍一看倒像是寻常人家的温馨晚餐，可那平静的表象下，却藏着暗流涌动。
杨娜闷头扒着碗里的饭，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杨婕。这时，杨婕放下筷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开口：“爸爸，南城那块地，我已经帮您谈下来了。”
“真的？”杨国梁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汤勺，语气里满是惊喜。
杨婕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书递过去：“您看看，细节都敲定了。”
杨国梁接过合同仔细翻看着，越看越满意，忍不住拍了拍桌子：“真不错！娜娜，你看你姐姐，一回来就帮了爸爸这么大的忙！”
“爸爸，这都是我该做的。”杨婕微微欠身，姿态谦逊又得体。
“明天就要去公司上班了，紧不紧张？”杨国梁笑着问，眼里的欣赏藏不住。
杨婕却摇了摇头，语气诚恳：“爸爸，我觉得总经理的职位要是让我一个新人来担任，恐怕会引来公司元老的非议，不利于开展工作。”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自己去人事部换了岗位，明天去海悦分公司担任销售经理。我想，就像您当年一样，从基层慢慢做起，才能真正了解公司的运作。”
“好好好！”杨国梁连说了三个好字，对杨婕的懂事和远见越发称赞，“有我当年的样子，踏实！”
一旁的杨娜听着父女俩的对话，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她猛地放下筷子，凑到杨国梁身边撒娇：“爸爸，我也要去公司实习！我想跟姐姐一起帮您！”
“你呀，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高考，好好准备上大学才是正经事。”杨国梁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温和。
“是啊，妹妹。”杨婕适时开口，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用着急，反正……还有五年呢。”
她特意把“五年”两个字说得又慢又重，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餐桌上的其他人或许只当是随口一提，唯有杨娜，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听懂了杨婕的弦外之音——她还有五年才大学毕业，而这五年时间，足够杨婕在杨氏集团站稳脚跟，将一切牢牢抓在手里了。
杨娜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却只能低下头，假装没听懂那话里的深意，喉咙里像塞了块石头，连饭菜都变得难以下咽。
晚饭后，杨娜几乎是拽着梁南惠的胳膊，脚步匆匆地把她拉进了自己的衣帽间。这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和包包，灯光柔和却掩不住她脸上的急切。她仔细检查了衣帽间的几扇门，确认都从里面锁好，又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拉着梁南惠在沙发凳上坐下，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娜娜，这到底怎么了？急急忙忙的，还锁这么多门。”梁南惠被她弄得有些紧张，抬手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襟。
“妈妈，我跟你说，杨婕那个贱人这次回来，绝对不简单！”杨娜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警惕和恨意，“她今天那番话，又是去分公司当经理，又是说要从基层做起，明摆着是冲着爸爸的公司来的！”
梁南惠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这孩子，别把人想得那么坏。她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学成归来帮你爸爸打理生意，也是应该的。”
“妈！我没有多想！”杨娜猛地提高了音量，又赶紧捂住嘴，“你想想，要是以后爸爸真把杨氏集团交给她，我们母女俩还有好日子过吗？到时候恐怕连死无葬身之地都算不上！”
“不可能的。”梁南惠摇着头，语气却没那么坚定了，“我跟你爸在一起十多年了，他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清楚，他不可能这么绝情的。”
“十多年感情？”杨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那妈妈你告诉我，爸爸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跟那个躺在医院里的植物人离婚，跟你领一张结婚证？你现在说白了，就是爸爸的女朋友，他高兴了就对你好，不高兴了，随时可以把我们母女俩舍弃掉，你懂吗？”
梁南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沉默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杨娜看她这副样子，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添了一把火，声音带着几分尖锐：“爸爸这么些年，给过你一个正经的名分吗？他带你去参加过那些重要的商业聚会吗？在那些所谓的亲戚面前，他承认过你是他的妻子吗？”
“我……我当初跟你爸在一起，不是为了名分……”梁南惠的声音越来越小，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眼角渐渐泛起了泪花，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好！你不要名分，我要！”杨娜猛地站起身，语气激动地喊道，“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骂我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吗？”
“不是的……娜娜，不是这样的……”梁南惠慌乱地摇头，却显得那么无力。
杨娜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她蹲下身，抓着梁南惠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妈妈，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你给爸爸生一个弟弟，一个带把的！只要有了儿子，爸爸以后肯定会让弟弟接管集团，到时候，我们母女俩的地位才能彻底保住，谁也动不了我们！”
梁南惠的手指绞着裙摆，眉头拧成一团，眼神飘忽不定，显然还在犹豫。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妈，你想啊，只要你怀上儿子，爸爸肯定会给你名分的。”杨娜见她动摇，赶紧趁热打铁，语气里带着蛊惑，“不然弟弟生下来名不正言不顺，怎么接管集团？他总得给你们母子一个交代，这是最基本的呀。”
梁南惠抬起头，脸上带着难色，声音细若蚊蚋：“可是……我的年龄也不小了，快四十五的人了，再怀孕……风险太大了。”
“年龄不重要！”杨娜立刻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只要能怀上，爸爸肯定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疗团队，从怀孕到生产，全程都有人盯着，保准万无一失。你想想，为了我们以后的日子，这点风险算什么？”
梁南惠的脸慢慢涨红了，她别过脸，眼神躲闪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可我和你爸……已经好久没有……没有过那样的事了……自然怀孕的话，恐怕……恐怕很难……”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窘迫。
杨娜愣了一下，随即咬了咬牙，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劲：“那就想别的办法！总有办法能怀上的！妈，算我求你了，就当是为了我，你一定要给我生个弟弟。”她抓住梁南惠的手，用力摇了摇，眼眶微微泛红，“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出路啊！”
梁南惠沉默了许久，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直到指腹泛白，才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哑着嗓子吐出一个字：“好。”
这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带着破釜沉舟的重量。
杨娜瞬间松了口气，脸上立刻绽开笑容，紧紧握住妈妈的手：“妈，你放心，只要这事成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她凑近了些，语气急切又带着叮嘱：“你明天就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好好调养身体，把状态调到最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她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一定要趁早怀孕，越早越好，夜长梦多，不能给杨婕任何机会。”
梁南惠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衣帽间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眼神复杂，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像是默认了这场关乎未来的赌注。
第二天一早，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杨娜就背着书包出了门。车子平稳地驶向学校，可她盯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脑子里却全是昨晚和妈妈的约定，老师在课堂上讲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觉得每分每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杨娜几乎是冲出校门，坐上车就催促司机快点开。一进家门，她连书包都顾不上放下，就踩着拖鞋“噔噔噔”跑到客厅，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梁南惠。
“妈！怎么样了？检查结果出来了吗？”她气喘吁吁地问，眼睛紧紧盯着妈妈，满是急切和期待。
梁南惠放下手里的水杯，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挺好的，医生说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她顿了顿，伸手摸了摸杨娜的头，“你呀，别操心这些，好好学习才是正经事，大人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杨娜还想追问些什么，可看着妈妈平静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七上八下的，恨不得立刻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