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内弥漫着陈年金属和尘埃的沉闷气味，黑暗浓稠得几乎化不开，只有江季黎手中那支电量告急的强光手电，投射出一圈摇曳的、令人不安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
三人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在狭窄的金属管道内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
江季黎搀扶着意识不清的林默走在最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既要保持平衡，又要警惕前方可能出现的危险。
她的肋骨依旧隐隐作痛，体力的消耗让她感到一阵阵虚脱般的眩晕，但意志支撑着她必须前进。
王超跟在她身后，步伐沉重而踉跄。
他不再发出狂躁的低吼，但呼吸粗重紊乱，偶尔会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仿佛脑海中正进行着激烈的拉锯战。
那扇巨门的精神干扰似乎因为距离的拉开而减弱，但并未完全消失，依旧像一根无形的毒刺，残留在他混乱的意识里。
管道并非笔直，时有弯折和岔路。
江季黎只能凭借直觉和“心石”那持续不断的微弱温热感来选择方向。
她感觉他们似乎在向上，又或者是在水平移动，在这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中，方向感早已失去意义。
突然，整个管道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嗡——！”
并非来自利维坦那混沌的咆哮，而是一种更加尖锐、更加刺耳的嗡鸣，仿佛某种庞大的能量系统过载后发出的哀鸣。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清晰的能量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般，穿透了厚重的金属管壁，扫过他们的身体。
江季黎感到皮肤一阵轻微的酥麻，手中的强光手电闪烁了几下，光线黯淡了一瞬。
她身边的林默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吸气。
而身后的王超反应更为剧烈，他闷哼一声，双手抱住了头，身体蜷缩起来，脸上再次浮现出挣扎的神色。
“怎么回事？”江季黎稳住身形，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能量波动带着一种……撕裂和释放的感觉，与之前那扇巨门散发出的压抑、悲鸣的气息截然不同。
是陆岩他们那边？还是那扇门被彻底打开了？
没时间细想，管道前方似乎传来了不一样的光亮。
不是手电的光，也不是那苍白不详的光芒，而是一种……幽蓝色的，熟悉的微光。
是那种水潭的光芒！
江季黎精神一振，搀扶着林默加快步伐。
拐过一个弯道后，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
管道在这里到了一个尽头，下方是一个更大的、更加复杂的管道交汇处，或者说，是一个废弃的维护舱室。
舱室底部，同样有一个散发着柔和幽蓝光芒的小型水潭，大小与他们之前避难的那个相仿。
光芒照亮了布满灰尘和锈蚀的金属壁，以及一些散落的、看不出用途的古老设备残骸。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舱室的另一侧，有两条分别向上和向下延伸的金属梯道，似乎通往其他地方。
这里似乎是一个中转点。
江季黎先小心地探身下去，确认底部稳固且没有明显威胁后，才将林默慢慢接了下来，让他靠坐在水潭边。
王超也跟踉跄跄地爬了下来，他接触到水潭散发的幽蓝光芒后，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丝，抱头的动作也缓和了不少，眼神中的狂乱进一步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迷茫。
这水潭的光芒，似乎对那种精神干扰有天然的净化或安抚作用。
江季黎自己也感到精神一振，伤处的疼痛似乎也缓解了些许。
她让王超也坐在水潭边休息，自己则抓紧时间检查林默的状况。
林默的呼吸比之前更加平稳，甚至眼睫轻微颤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刚才那阵奇异的能量波动，似乎对他产生了某种刺激。
江季黎拿出所剩无几的饮水，先给林默喂了一些，又递给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的王超。
“王超，能说话吗？基地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盯着王超的眼睛，沉声问道。
王超接过水，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努力组织着语言，声音沙哑而破碎：
“信号……基地内部……出现不明信号……很强……干扰通讯……让人发疯……苏医生……让我带小队……侦查源头……我们……我们顺着信号强度找……在地下管道里……遭遇伏击……弟兄们……都……”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中闪过巨大的痛苦和自责。
“我中了招……脑子里……全是噪音……必须找到源头……关闭它……然后……就看到了那扇门……感觉……感觉只要打开它……就能结束一切……”
他的描述印证了江季黎的猜测。
那源于“基石”悲鸣的信号，不仅能干扰设备，更能直接影响心智，尤其对意志坚定、与基地联系紧密的王超这样的人效果尤为显着。
“苏医生他们现在怎么样？”江季黎更关心基地的现状。
“我离开时……基地防御压力很大……‘熔炉’围困，资源紧张……现在……不知道……”
王超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忧虑和无力感。
江季黎的心沉了下去。基地的情况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她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找到解决眼前危机的方法，然后回援基地。
她的目光投向那两条分别向上和向下的梯道。
“心石”在她的口袋里，似乎对向下的那条梯道产生了更明显的温热反应。
向下？那是通往更深处，通往利维坦的核心，还是……通往陆岩他们所在的平台方向？
就在她权衡之际，靠在水潭边的林默，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他的眼神初时迷茫，随即聚焦在江季黎脸上，虚弱地开口，声音细微却清晰：
“江工……刚才……是‘锁链’……断掉了一根……很多能量……跑出来了……”
江季黎猛地转头看向他。
锁链断了一根？谐波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