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刚走到b区隔离舱门口,手腕上的终端突然震动起来。红光一闪,警报“滴——滴——滴”短促地响了三声,紧接着整个大厅的灯从白色变成红色,一圈圈旋转着亮起,像是拉响了什么紧急信号。
他脚步一顿,转身就往调度台走去。
身后的金属墙还留着他指尖划过的温度,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任务面板自动弹了出来,标题又大又粗还在不停闪烁:【联合演习一级响应——整备支援大队第9小队,即刻接管三号、七号主力舰机甲群能源预检及应急保障任务,时限48小时】。
“不是吧?”雷鸣在后面嘀咕,“怎么又是我们?技术组呢?他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赵铁山扛着工具箱走过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活儿可不好干啊,要拆三十七组核心回路,还得做压力测试,时间根本不够用。”
唐笑笑已经打开了通讯频道,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刚问了调度中心,说是技术组被临时调去c区支援动力舱了,命令是从舰队总控直接下来的,没得商量。”
凌烨盯着屏幕,滑动查看任务详情。资源分配那一栏里,备用模块只有标准配额的三分之二,人手也没多加一个。
他合上终端,抬头环视一圈:“抱怨没用,现在开始分工——我带人上三号舰,重点查能源中枢有没有漏电;凯斯,你负责七号舰全系统排查,发现问题立刻上报;雷鸣和老赵去仓库清点模块,能用的都翻出来;笑笑,你盯紧通讯链路,有任何变动马上通知。”
“收到!”大家应了一声,迅速散开。
凯斯拎起检测仪就要跟上去:“三号舰那边我陪你。”
“不用。”凌烨头也不回,“先把七号舰做完再说。”
“我已经做完了。”凯斯语气平静,“七号舰没问题,所有线路都通了。我现在可以支援你。”
凌烨脚步微微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么快?”
“模型推演加实测双验证。”凯斯扬了扬手里的数据板,“我还顺手优化了两处冗余路径,效率提升了百分之十二。”
凌烨没说话,但这次没再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三号舰底部的狭窄舱道。空间太小,只能趴着往前爬。凌烨打开脉冲探针,沿着主回路一段段扫描。里面热得像蒸笼,工装紧紧贴在背上,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
“左侧第三个接驳口有轻微震荡波形。”凯斯在外围主控台操作,声音通过耳机传来,“电流不稳定,可能是屏蔽层老化导致间歇导通。”
“老型号才有的毛病。”凌烨低声说,把探针塞进缝隙里,“这种设计早该淘汰了。”
“但你在维修记录里提过三次类似故障处理。”凯斯说,“所以我提前做了预案。”
凌烨动作停了一下:“你还真把我写的报告全看了?”
“不止是报告。”凯斯顿了顿,“连你批注里写的‘下次换人别挑这种烂线路’我都记得。”
凌烨轻哼一声:“嘴还挺贫。”
“我是认真的。”凯斯声音认真起来,“你写的每一个备注,我都当成标准流程来学。”
凌烨没回应,继续推进检测。几分钟后,探针信号突然跳变,他迅速锁定位置:“找到了,旧式耦合器接口腐蚀,外壳裂了条缝。”
“需要逆向充能激发断点确认吗?”凯斯问。
“上。”
凯斯输入指令,启动反向电流模拟。瞬间,监测屏上爆出一串异常数值。
“就是这儿。”凌烨拔出探针,摘下手套扔进回收袋,“通知老赵,拿替换件来。”
“已经在路上了。”赵铁山的声音从通道口传来,肩上扛着一个银灰色模块,满头大汗,“最后一个可用的,c区刚送过来。”
“运气不错。”凌烨接过模块,开始拆卸旧件。
“可不是嘛。”赵铁山咧嘴一笑,“要不是笑笑搞了个假医疗运输指令清了道,咱们得晚半小时。”
唐笑笑在通讯频道里得意地插话:“调度员还以为真有伤员,连拦都不敢拦。”
“下次别玩这么大。”凌烨拧紧最后一颗固定栓,“要是被查出来,你得写三个月检讨。”
“可任务完成了呀。”唐笑笑笑嘻嘻地说,“而且你们看,三号舰自检进度条动了!”
屏幕上的绿色进度条缓缓爬升,系统提示音响起:【能源回路修复完成,进入最终校验阶段】
凌烨松了口气,收起工具往外爬。刚出舱道,就看见凯斯递来一瓶水。
“喝点?”
“放那儿就行。”凌烨接过,拧开灌了一口。
“你出汗了。”凯斯忽然说。
“废话,里面四十度。”
“我不是说那个。”凯斯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你刚才……信息素有点飘出来了。”
凌烨眼神一冷:“闭嘴。”
“我没闻错。”凯斯没退,“虽然很淡,但确实是omega的味道。你该休息一下。”
“我不需要你提醒。”凌烨把空瓶捏扁,丢进垃圾桶,“管好你自己。”
凯斯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调出终端界面,重新检查了一遍所有机甲的待命状态。
这时雷鸣从外面冲进来:“队长!备用模块库存告急,c区说他们的也快见底了,演习期间万一出问题怎么办?”
凌烨皱眉:“按规程,应该有应急调配机制。”
“机制是有。”唐笑笑翻着文件,“但优先级排在战斗单位后面,咱们这种支援小队,得等他们用完才能轮到。”
“等不起。”凌烨看向赵铁山,“还有多少能用的?”
“拆了还能拼两台。”赵铁山苦笑,“前提是不会出问题。”
“不能指望调配。”凌烨沉声说,“想办法自己解决。”
“我有个主意。”唐笑笑眼睛一亮,“我记得上个月报废的五号训练机里还有几个完好的能源芯,虽然型号老了点,但改装一下应该能应急。”
“谁去拆?”雷鸣问。
“我去。”凯斯立刻说。
“你一个人不行。”凌烨站起来,“那种老机型结构复杂,弄不好会引燃残余电荷。”
“那你去?”凯斯看着他。
“我去。”凌烨抓起工具包,“你跟上来,顺便学学怎么处理报废机的核心拆解。”
两人快步走向废弃区。路上,凯斯忽然开口:“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干这种活?”
“怎么?”
“你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很熟练的样子。”凯斯说。
凌烨瞥他一眼:“观察挺细。”
“我学得认真。”凯斯笑了笑,“毕竟你是我的老师。”
“少套近乎。”凌烨推开废弃舱门,“进去闭嘴干活。”
两人弯腰钻进报废机腹腔。里面黑漆漆的,只有手持灯照亮前方。凌烨熟练地切断主电源,避开高压区,直奔能源舱。
“看到那个蓝色盖板了吗?”他指着角落,“撬开它,小心下面的传感线。”
凯斯照做。刚掀开盖板,一股焦糊味飘了出来。
“烧过一次。”凌烨摸了摸内壁,“不过芯体还在。”
他伸手进去,慢慢抽出一根泛着暗光的金属柱:“还能用,就是得降频运行。”
“够用了。”凯斯接过,仔细包好,“至少能撑过演习。”
回到主厅时,其他人都在等他们。赵铁山接过能源芯,立刻带人去改装。
唐笑笑看了看时间:“距离演习开始还有二十小时。”
“足够了。”凌烨坐到主控台前,戴上监听耳机,“所有人归位,准备最后校验。”
凯斯站在他斜后方的数据位,默默调出全部机甲的状态面板。一切正常。
他低头看了看带来的保温杯,轻轻拧开盖子,将里面的热可可倒进一只干净杯子,然后悄悄放在凌烨手边的操作台角落。
凌烨没动,也没看。
但当他抬手调整耳机时,指尖不经意碰到了杯壁,微微一顿,又继续操作。
唐笑笑偷偷拍下了这一幕。
雷鸣靠在机甲支架旁喝水,看着忙碌的小队,忽然说了句:“其实……也不是非得抱怨最重的活是谁扛。”
赵铁山擦了把汗,点头:“这帮人凑一块,还挺像那么回事。”
广播突然响起,舰队总指挥的声音传遍整备所:
“t-minus 24小时,全系统进入一级待命。各作战单位准备就绪,联合演习即将启动。”
凌烨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机甲出库序列,手指搭在确认键上。
凯斯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那杯渐渐升起热气的可可上。
凌烨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轻轻碰了碰杯壁,确认温度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