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的手停在半空，手指离呼叫铃很近。塞西尔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机器发出的声音。塞西尔看着凯斯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没力气，但一直盯着他，没有躲开。
他走进来，顺手关上门。脚步很轻，像是怕吵到人。
“你不用叫别人。”他说，“我就在这里。”
凯斯没动，也没说话。他的呼吸有点快，胸口一起一伏。机器上的数字跳得越来越快。
塞西尔走到床边，低头看了一眼屏幕。腺体活性已经到了94.7%，还在上升。这不是正常的恢复数据，更像是被什么刺激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记录仪，贴在床头的接口上。绿灯一闪，数据开始传输。
“你知道吗？”他说，“刚才那阵信息素波动，持续了三十九秒。比上一次还久。”
他顿了一下，声音变低，“而且那种味道又出现了。”
凯斯的眼皮抖了一下。
塞西尔嘴角微微上扬。“是火药味，对吧？不是普通的安抚型，也不是攻击型。这是王者型的信息素，能让Alpha听它的命令。”
他打开记录仪里的波形图，“这种能力，我只在书上见过。只有S级omega才可能有。”
他盯着凯斯的脸，“可你说的那个‘beta队长’，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力量。”
凯斯闭上了眼睛。
塞西尔没再问。他知道答案就在那里，只是没人敢说出口。
他转身去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眼神发亮，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
他掏出随身带的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几行字：
“样本来源：凯斯·阿瑞斯体内残留信息素”
“等级判定：S级（极高压制力）”
“数据库匹配结果：无”
笔尖停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未登记个体，极可能从未以omega身份注册。”
水珠顺着脸滑下来，滴在纸上，墨迹有点晕开。
他抬头看镜子，小声说：“一个S级omega，三年里参加了十一次任务，之后申请使用Alpha抑制剂。”
“一个beta为什么要担心信息素失控？”
“除非……他根本不是beta。”
他擦干脸，回到办公室。门自动锁上，窗帘也慢慢拉了起来。
电脑屏幕上，两组数据并排显示。左边是凌烨的医疗档案截图，右边是凯斯最近七十二小时的身体记录。
他点开一段音频文件，播放其中一小段。
这是三个月前的一次体检录音。凯斯躺在检查床上，医生问他最近是不是情绪不稳。
凯斯说：“只要看到那个人，心跳就会加快。”
医生问：“哪个人？”
“整备所第九小队的队长，凌烨。”
录音到这里结束。
塞西尔把这段录音导入分析软件。声波图显示，在说出“凌烨”这个名字时，凯斯的腺体活性瞬间上升了12%。
他又调出另一次任务记录。那次行动中，凯斯进入易感期，宿舍里的系统警报响起。凌烨进了凯斯的房间，在里面待了一整晚。
第二天，凯斯的情绪就稳定了。
当时，没有用任何药物。
塞西尔盯着屏幕，手指敲着桌子。
事情太多了，不可能都是巧合。
他打开本地加密数据库，输入关键词：“未登记omega + 高压制型信息素 + 军事岗位服役”。
系统跳出三个案例。都是十年前的失败实验，人都死了或失踪了。
他删掉“军事岗位”，换成“频繁接触Alpha高官”。
一条记录跳了出来。
还是没有。
他已经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S级omega，天生就能压制其他信息素，还能激活Alpha的信息素来修复他们的腺体损伤，甚至影响对方的身体状态。而这个人，一直假装自己是beta，在整备所修机甲。
更巧的是，他和凯斯的信息素匹配度超过95%。
这样的匹配程度，几乎就是天生一对。
塞西尔笑了。
没人会信这件事。一个本该被保护起来的omega，现在每天满手油污蹲在机库里，拿着扳手砸零件，骂人比Alpha还凶。
可就是这个人，救了元帅的儿子。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最后写了一行：
“结论：凌烨为隐藏身份的S级omega，目前处于无意识释放信息素状态，作用对象为凯斯·阿瑞斯，效果为持续性腺体修复。”
写完，他把这张纸撕下来，放进碎纸机。
机器响了一声，纸被切成细条。
他不需要留证据。他已经知道真相了。
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做。
上报？不行。一旦走流程，研究权限会被高层拿走，他再也碰不到这个样本。
告诉德里克元帅？也不行。那人只会把凌烨抓起来配种，毁掉所有研究价值。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切照旧。
婚约还在。只要婚约没解除，凯斯每次体检，他都能合法采集血液和腺体分泌物。
而凌烨作为未婚夫指定联系人，迟早要接受全面体检。
到时候，他就能拿到最原始的数据。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
从这里能看到整备所的方向。夜班已经开始，还有几盏灯亮着。其中一个窗口，隐约有人影在动。
应该是凌烨。
他大概正在安排明天的维修任务。
塞西尔看着那个方向，低声说：“别急，很快你就不用偷偷用了。”
他转身打开保险柜，取出那管密封的信息素残留。
标签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c-9。
他把它放回口袋，拿起通讯器。
拨通实验室助手的电话。
“准备一台离线分析仪，型号t7，不要联网，完全隔离。”
“明天我要做一次深度成分分析。”
对方问要不要写申请。
“不用。”他说，“我来负责。”
挂掉电话后，他坐回桌前，打开一个新文档。
标题是：“非注册型S级omega生理特征模拟推演”。
他打下第一行字：“假设目标个体长期压抑信息素释放，导致神经系统代偿性增强……”
键盘声在房间里响起。
走廊传来护士换班的脚步声，远处电梯响了一声。
他没抬头，继续打字。
突然，监测系统的警报响了。
他立刻切换画面，看到凯斯病房的实时数据。
心率升到138，腺体活性突破95%，信息素残留再次出现微弱波动。
他抓起记录仪冲出门。
推开病房门时，凯斯正在翻身，嘴唇轻轻动着，像在说什么。
塞西尔靠近床边，把耳朵凑过去。
听到两个字。
“凌烨。”